陈律摇摇头:“我不睡,我也不困,再说黑灯瞎火的我得给陈军长做领航员啊,从省城到大河村的路可不好走。”
陈景安无奈的摇摇头开门上车,这个儿子从小就不怎么受管教,因为又是老幺平常又喜欢跟爷爷奶奶跟前撒娇,只要他稍微严厉一点,他就往爷爷奶奶家跑,后来更是直接住到了爷爷奶奶家。
那个时候陈景安正是忙的时候,也就没怎么管这个儿子,只有他在大院犯错了,比如用弹弓弹了别人的玻璃,把别人孩子揍了,他这个父亲才去解决一下事情。
以前陈景安对陈律的要求就是只要不犯原则性的大错误,以后本事差点他也认了。
可没想到这个孩子自己倒是成长了起来,闷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大一件事。
陈景安上车后面对儿子第一次郑重的以父亲的身份对他说:“阿律,我要谢谢你,找回你的姑姑,我的妹妹。”
陈律难得看自家老头这么客气,俊眉一挑:“陈军长太客气了,也是我的姑姑我的妹妹,我只是做一个侄儿和哥哥该做的事情。”他说完又侧头看着父亲正色的说了一句:“其实我一开始还挺担心陈军长恩怨不分的。”
“怎么说?”
“您从小对陈素一家比较好,小时候宋娇要是哭了,明明不是我惹得您都得揍一顿我给她出气,我以为陈军长这一次回心疼她们而不想接姑姑和妹妹回家。”
所以他在宁县宁愿去武装部借车,也没去旁边的驻地,那边还可以直接联系上父亲,他愣是越过了父亲要不是爷爷把人叫来,估计他会把姑姑和妹妹接回来才回告知父亲。
听到这话陈景安面露抱歉,原来他的偏心儿子一直知道,只是不说,可是现如今他的偏心成了笑话,以前有多偏心现在就有多恨啊。
“阿律……”他想给儿子道歉。
陈律看着父亲的样子就知道严肃的陈军长肯定要跟自己道歉,从小他就受不住老头子这温情的一面,连忙摆摆手:“您老可别说掉鸡皮疙瘩的话,我也知道您当年偷摸去前线一直觉得对不起奶奶和姑姑。”
可谁能想到放到心尖上疼爱的妹妹竟然是个陌生人,而她的父母还是偷换掉妹妹的罪魁祸首。
陈景安叹口气说:“阿律你的父亲不是没脑子。”
“我的疼爱只给我的亲人,而不是给仇人,虽然陈素当年也是个婴儿,可是她却占据了我的妹妹原本该享受到的一切,让我的妹妹流落在外,几十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妹妹是怎么过的,一想到她吃的那些苦我又怎么可能任由所谓简单的情感驱使,说什么几十年相处也有感情。”
有什么感情呢?虽然说人是感情动物,可他的妹妹就活该吗?他不仅有感情更有理性。
至于陈素,他想以后就当陌生人,毕竟当年这事儿她不是主谋,可他绝对不可能把她当亲人了。
他一想到妹妹被换掉过的那些日子,他心中就只有恨足以抵消所有的相处的亲情。
陈律听着父亲的话,并没觉得冷血无情,相反他觉得这才是正常人的感情,若是简单抱错,他认为情有可原,这样故意换掉的就该即刻斩断。
他忽然想到小姑从小在乡下长大,那家人甚至一天书都没让小姑上过,他猛然想到大院里孙伯伯家儿子因为下乡娶了一个乡下姑娘,在大院里被人说了好久。
说人姑娘长得膀大腰圆,黑的像煤炭,又没有文化,说话嗓门像安了喇叭……
总之没两句好话,平时那个嫂子在院子吃东西声音大点,好些人都会心照不宣的面露鄙夷,渐渐的连孙家都觉得这个儿媳妇丢人。
甚至还想让自家儿子同女方离婚,孙伯伯的爱人更是悄悄的给儿子寻自己满意的姑娘。
他想小姑姑若是也是这样爷爷父亲会嫌弃她丢人吗?
现在他们是被愧疚悔恨支配,可当逐渐平淡后他们能接受平庸甚至还没文化的姑姑吗?会不会如同孙家那样后悔带回小姑姑和妹妹?
陈律是个急性子,在这事儿上半点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口。
陈景安开着车,耳边是凌晨“沙沙”的风声,疾行的车和灯光惊得一路的倦鸟惊叫几声,见没有威胁渐渐又归于平静。
听到儿子的话,他没回答而是反问:“若是我的回答让你不满意,你打算怎么做?”
“那我带着姑姑和妹妹离开,我继续回西城,我会照顾好姑姑和妹妹,这是我们欠姑姑和妹妹的。”
陈景安闻言眉眼不自觉的弯了弯,这小兔崽子不愧是老陈家的种,当然心中也无比欣慰。
“不管你小姑姑和妹妹是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没保护照顾好她们,导致她没有受到更好的教育,没有和谐的家庭氛围……一切的一切错在我们,我又怎么可能会嫌弃她,更何况不管她什么样,她都是我的妹妹,我会站在她得背后不允许任何人嘲笑她看轻她!”
陈景安的话随着风传得很远很远,直到被黑夜淹没。
陈律很满意父亲的回答,当然他也没告诉父亲,妹妹很乖很乖,能教养出那么乖的妹妹的姑姑会差吗?
————
大河村这边一行人还不知道陈家已经要来接人了。
顾啸行原本当天下午就要离开的,因为陈婉珍的话他当天并没有离开,而是打算第二天一早带着陈阿姨和沈凝初一块儿去省城。
既然陈阿姨都已经说了她是陈爷爷的女儿,那不管陈律那边查得怎么样,这事儿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