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向云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向之礼身上反复扫视,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破绽。
然而,对方那瑟缩的身体、卑微的姿态、颤抖的声音、以及那刻意压制却依旧能感受到的虚弱气息(《敛气术》与根基初愈的伪装),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冲击筑基失败、根基受损、流放矿洞、走投无路、试图攀附求存”的可怜虫形象!
许久,就在林管事都有些按捺不住时,向云海紧绷的面皮终于缓缓松弛。
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勉强、冰冷而矜持的弧度,仿佛施舍般抬了抬下巴。
“哦?倒是有心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惯有的阴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林安,收下吧。”
林管事如蒙大赦,立刻上前,几乎是抢一般从向之礼颤抖的手中夺过那粗布包裹,紧紧攥在手里。
“谢…谢云海少爷!”
向之礼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堆砌起一种近乎狂喜的、卑微到令人作呕的谄媚笑容,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典。
他深深躬下腰,动作幅度大得几乎要将身体折断。
向云海看着他那张写满卑微与讨好的脸,眼底最后一丝惊疑似乎也被这强烈的谄媚所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厌恶和一丝掌控蝼蚁命运的优越感。
他不再看地上的向之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只是对林管事淡淡道:“带他去账房,领十块灵石。算是…赏他的跑腿钱。”
说完,转身拂袖,身影没入清幽的庭院深处。
“是,少爷!”
林管事躬身应道,再看向之礼时,眼神里只剩下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打发叫花子的不耐,“跟我来!拿了灵石赶紧滚!莫要脏了少爷的地界!”
“是是是!谢管事!谢少爷恩典!”
向之礼连连点头哈腰,脸上那谄媚的笑容如同焊死在脸上,卑微地跟在林管事身后,走向账房的方向。
他低垂的眼睑下,那被刻意压抑的眸光深处,却是一片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寒潭。
十块灵石?
打发叫花子?
不。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这点施舍。
他清晰地“看”到了向云海眼底那瞬间的惊疑与凝固!
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在看到自己“卑微献丹”时,心防那一刹那的动摇与审视!
饵,己经投下。
线,己经抛出。
他如同最耐心的渔夫,感受着鱼线那端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悸动。
那悸动,名为——心虚。
矿脉阴冷的石屋内,向之礼将十块粗糙的下品灵石随意丢在冰冷的石桌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他盘膝坐回硬板床,缓缓闭上双眼。
神识沉静如水,将今日“云海居”门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丝表情、每一缕气息的变化,都如同最清晰的画卷,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剖析。
向云海那瞬间凝固的面容、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惊疑、被“固元丹”三字勾起的贪婪与警惕、以及最终被自己那极致卑微的谄媚姿态所麻痹后,流露出的厌恶与施舍般的优越…
丝丝缕缕,如同拼图的碎片。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没有任何弧度的微芒。
暗流从未停止,只是暂时沉入了更深的渊底。
而此刻,他己然触摸到了那潜流之下,第一块狰狞的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