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嘟囔着，拿起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消息。他拨通了林暖的电话，听筒里只有单调的“嘟——嘟——”声，一遍又一遍，无人接听。
他又拨了面馆的座机，同样的结果。
一种说不出的烦躁感从心底冒了出来。顾城不是个勤快人，但今天，他破天荒地不想等了。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趿拉着鞋就出了门。
“搞什么啊……”
他一边往面馆的方向走，一边心里犯嘀咕。老林叔的店可是全年无休的，除非天塌下来，不然不可能不开门。
巷子不长，拐个弯就到了街面上。
可今天的街口，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红蓝交替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呛人的烟味，还混杂着水汽和某种烧焦的蛋白质的味道。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警戒线拉起了好几道。
顾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看到了。
在人群的缝隙里，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不，那己经不能叫“林暖面馆”了。
那只是一具被烧得焦黑扭曲的、房子的骨架。墙壁熏得漆黑，招牌熔成了一团分不清形状的疙瘩，门口那棵老槐树也被燎掉了一半的枝叶。消防员还在用高压水枪对着残骸喷水，白色的水汽和黑色的烟灰混在一起，像一头苟延残喘的怪兽。
顾城感觉自己的手脚有点发麻。
他拨开人群，想往前走，却被一个警察拦住了。
“先生，前面是封锁区，不能进去。”
顾城没理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废墟。
“……太惨了，老林就这么没了……”
“是啊，听说发现的时候人都烧焦了……”
“他女儿呢？那个叫小暖的姑娘呢？”
“唉，别提了，烧得不形了，拉走的时候还有气，估计……也悬了。送市中心医院的ICU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像一把把淬了冰的锥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扎进顾城的耳朵里。
老林……没了。
小暖……ICU……
顾城感觉自己好像被关进了一个玻璃罩子，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自己那一下比一下沉重的心跳声。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平日里那副总是睡不醒的、懒洋洋的表情，从他脸上一寸寸地剥落。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空白。
那个每天给他送饭，笑起来像小太阳一样的姑娘，现在正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那个总爱吹牛，但会偷偷在他面里多加两块牛肉的憨厚大叔，己经变成了一具焦炭。
为什么？
顾城站在人群中，冷漠地看着那片废墟，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