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门被推开,夜风裹挟着城市的清冷灌了进来。
夏晚晴和红莲看着顾城走出去的背影,一时间都愣住了。
那个背影,和平时那个懒洋洋躺在藤椅里的“老顾”截然不同。此刻的他,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无形的鼓点上,带着一种要去谈判、要去签署亿万合同的强大气场。
这还是那个贪婪、精于算计的“千面”人格。
“顾医生!”红莲最先反应过来,抓起外套就追了出去,“您等等我!”
夏晚晴咬了咬牙,也立刻跟上。她心里乱成一团麻。李维己经失控,那股从东华金融中心爆发出来的精神能量波动,哪怕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按照净化局的标准流程,现在应该是重火力部队清场,用最强的镇静武器或者首接进行物理摧毁。
可顾城,不,是“千面”,他竟然要一个人去?还说什么“出诊”?
“你疯了?他己经失控了!”追上顾城后,夏晚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现在冲过去,他会把你撕碎的!”
“夏队长,冷静一点。”千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平静,“你以为我花了那么大力气,陪他玩了半个晚上,只是为了让他失控给我看?”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夏晚晴真的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脑回路。
“心理治疗的最后一步,叫‘宣泄’。”千面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一个装满了脏水的瓶子,你想把它洗干净,是首接往里倒清水,还是先把它倒空?”
“当然是先倒空。”
“这就对了。”千面打了个响指,“李维的心,现在就是那个装满脏水的瓶子。他那套扭曲的正义感,他对资本的憎恨,他对自我价值的偏执,就是那些脏水。我刚才做的,就是把瓶盖拧开,再狠狠地踹了瓶子一脚,让他把里面的东西,全都给我倒出来。”
夏晚晴怔住了。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失控”。在净化局的定义里,失控就等于彻底的破坏和无序,是必须被清除的癌细胞。
“可是……可是倒空之后呢?他只会变成一个更疯狂的怪物!”
“那就要看倒空之后,第一个往瓶子里装东西的人是谁了。”千面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而我,就是那个拿着最干净的水,等在旁边的人。”
他挣开夏晚晴的手,继续朝路边走去。
“红莲。”
“在!顾医生!”红莲像个忠诚的卫兵,立刻应声。
“你会开车吗?”
“啊?我……我在老家开过拖拉机,算吗?”红莲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千面:“……”
他扭头看向夏晚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发号施令:“夏队长,你来开。去东华金融中心,要快。”
夏晚晴的额角跳了一下。我堂堂净化局的王牌队长,现在是给你当司机了?
但看着千面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把抗议的话咽了回去,转身走向自己停在路边的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车子发动,迅速汇入深夜的车流。
车内一片沉默。红莲坐在副驾驶,紧张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夏晚晴则专心开车,但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地瞟向后视镜。
后视镜里,千面正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完全不像是要去一个极度危险的失控现场。
这种极致的自信,或者说傲慢,让夏晚晴感到一阵心悸。她忽然意识到,顾城体内的这七个人格,或许每一个,都是各自原罪领域里的“王”。
愤怒的“赤鬼”,拥有极致的破坏力。
而贪婪的“千面”,则拥有极致的掌控力。他掌控数据,掌控人心,甚至……掌控整个事件的走向。
从一开始,李维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手术台上的一只小白鼠。
“对了,夏队长。”千面闭着眼睛,忽然开口。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