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兵的小船被黄河急流卷得打转时,那个肩膀中箭的兵卒没抓住船舷,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只剩一只手死死抠着船板边缘,嘴里用蒙语嘶吼着,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船尾的木桩。沈策盯着他箭杆上刻的“金”字——那是蒙古黄金家族的专属标记,向来只在部落首领的亲兵箭上出现,如今却出现在拦劫粮船的小卒手里,绝非偶然。
“先把他拖上来,捆在船尾,等送完粮再审!”沈策对身边的亲兵下令时,眼角余光扫过天色——夕阳己经沉到黄河西岸,最后一抹霞光把水面染成血红,再耽误一个时辰,夜里行船过“浅沙湾”只会更危险。亲兵应了声,解下腰间的绳索,纵身跳进冰凉的河水里,费了好大劲才把那蒙古兵拖上船,绳子在他身上绕了三圈,牢牢捆在木桩上。
胡三己经解开领口的布巾,甩了甩脸上的水珠,手里的探礁竿在船板上敲了敲:“顺流加夜航,能赶在天亮前到前线!但‘浅沙湾’那段得格外小心,夜里看不清浅滩,得靠人眼盯着水色——水发绿是深水区,发白就是浅滩,一看见白浪就得转舵。”
沈策点头,转身对流民们说:“夜里守船舷,看水色报浅滩,愿意帮忙的,除了之前说好的粮,每人再多给半斤。要是能提前到前线,再加半斤!”流民们大多是庆阳周边的村民,刚分到两斤应急粮,正捧着干饼往嘴里塞,一听还能多拿粮,立刻放下饼子举手:“俺来!俺在村里看鱼塘,夜里也能辨水色!”“俺跟俺爹一起守,保证不耽误事!”一个十三西岁的少年拽着身边汉子的衣角,眼里满是期待。
夜幕彻底落下时,粮船纷纷挂上了马灯。八盏马灯在黑沉沉的黄河上连成一串,灯光映在水面,随着波浪晃出细碎的光,像落在水里的星星。胡三站在领头船的船头,手里的探礁竿每隔片刻就插进水里,竹竿碰到暗礁时会发出“咚咚”的闷响,他便立刻喊:“左舵半圈!避开暗礁!”守在船舷的流民们也不敢懈怠,眼睛死死盯着水面,有个老汉突然喊:“前面水发白!是浅滩!”胡三立刻转舵,船身擦着浅滩边缘滑过,船底传来轻微的摩擦声,惊得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策坐在船尾,偶尔瞥一眼被捆着的蒙古兵。那人肩膀的箭还没拔,血顺着胳膊流到船板上,积成一小滩,却始终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地盯着沈策,不肯说一句话。沈策从怀里掏出块干饼,扔到他面前:“吃饱了,明天才有劲说你是谁派来的。你要是不说,等到了前线,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蒙古兵盯着干饼看了半晌,肚子里传来“咕噜”声,最终还是弯腰捡起来,狼吞虎咽地啃着。
半夜时分,粮船顺利驶过“浅沙湾”,胡三松了口气,靠在船舷上喝了口酒:“过了这里,前面就是前线的码头,再走两个时辰就到了!”沈策站起身,往远处望去,隐约能看到天边有微弱的火光——那是前线营地的篝火,在黑夜里像一点星火,却让人心头一暖。
天刚蒙蒙亮,粮船终于抵达前线码头。刚靠岸,就见几个穿着破旧盔甲的士兵扛着长枪跑过来,为首的校尉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下巴上满是胡茬,一看到粮船就扑过来,双手抓住沈策的胳膊,声音都在抖:“粮……粮食真的到了?沈专员,你可算来了!我们的粮草中转站三天前被烧了,现在营里只剩三天的粮,再不来,弟兄们就要去山里挖树皮吃了!”
沈策拍了拍他的手:“别慌,五千石粮都在船上,现在就卸粮。”流民们也主动上前帮忙,有的扛粮袋,有的搬木板搭临时粮囤,连那个十三西岁的少年都跟着大人一起,用小推车运粮。沈策跟着校尉走进营地,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一揪——几个受伤的士兵躺在草席上,腿上缠着渗血的布条,手里攥着半块黑乎乎的糠饼,咬一口就掉渣;伙房里的大锅里,煮着的全是野菜,叶子都煮烂了,连一粒米都看不到,伙夫正拿着勺子在锅里搅,脸上满是无奈。
“蒙古黄金家族的兵,三天前夜里偷袭了中转站。”校尉叹了口气,领着沈策往中军帐走,“他们骑着快马,带着火把,冲进去就烧粮囤,守粮的十几个弟兄拼命阻拦,还是没保住粮,最后……最后只抢出来几袋麦子。”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那里还留着烧焦的木柴,地面黑漆漆的,能看出之前是粮囤的位置。
沈策心里一沉——黄金家族是蒙古最有势力的部落,多年来一首和朝廷保持着微妙的和平,从不轻易袭扰边境,这次不仅偷袭粮草中转站,还派人拦劫粮船,背后肯定有阴谋。他让校尉安排两个兵卒看好那个蒙古俘虏,自己则快步走向中军帐,去见前线的张将军。
张将军正在帐篷里看地图,桌子上摆着一盏油灯,灯芯烧得发黑。见到沈策进来,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毛笔,站起身:“沈专员,你可来了!五千石粮,真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他指着地图上“庆阳”的位置,手指在上面敲了敲:“不过,蒙古兵偷袭后,我让人查了他们的粮草来源,发现有不少粮草是从庆阳那边运过来的——庆阳离蒙古边境那么远,怎么会有蒙古的粮草?这事儿不对劲。”
沈策心里一动,想起李参军之前说的话,赶紧道:“将军,我也觉得庆阳有问题!之前庆阳粮库塌了,压坏了两百石粮,我派去的人回来说,粮库的梁木全是朽坏的,上面全是虫蛀的孔洞,而且是老蛀洞,不是近期才被虫蛀的——这说明粮库是被人故意用了劣质木料,不是单纯的暴雨冲塌!”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沈大人,那个蒙古俘虏肯开口了!他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说,还说只跟您一个人说。”
沈策跟着亲兵来到关押俘虏的帐篷。那蒙古兵见他进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肩膀的伤口被扯到,疼得他皱了皱眉,却还是硬撑着说:“我是黄金家族的百户,叫巴图。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计划,但你得保证不杀我,还得放我回蒙古草原。”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要是真有价值,我可以向朝廷求情,饶你一命。”沈策坐在他对面的木凳上,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但放你回蒙古,得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巴图咽了口唾沫,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我们跟庆阳的粮官王怀安勾结了。王怀安帮我们往蒙古运粮草,还帮我们打听朝廷的粮道消息;我们帮他毁掉庆阳粮库——他说,粮库塌了,朝廷肯定会派更多粮过来,到时候他就能偷偷把新粮卖了,换成陈粮充数。之前我们拦你的粮船,就是想拖延时间,等我们的大部队到了,就趁机抢你的粮,再跟着王怀安打开庆阳的城门,把庆阳占了!”
“王怀安?”沈策的拳头攥得咯吱响——庆阳粮库的粮官就是王怀安,之前报信说粮库被暴雨冲塌的,也是他!没想到他不仅贪腐,还通敌叛国,要是晚发现一步,庆阳就真的危险了!
“他还跟你们约定了什么时候开城门?”沈策追问。
“约定的是后天清晨,等我们的大部队到了,他就打开西城门,放我们进去。”巴图低着头,不敢看沈策的眼睛,“我们还藏了五十石粮草在庆阳城外的破庙里,等着大部队来了用。”
沈策立刻起身,对亲兵道:“快!给庆阳知府和朝廷送信,让知府先派人控制住王怀安,别让他跑了!再让知府去城外的破庙,把藏着的粮草搜出来!”亲兵领命,转身快步跑出帐篷。
张将军听说了巴图的供词,气得拍了桌子:“这等通敌叛国的奸贼,必须严惩!沈专员,你要是去庆阳抓王怀安,我给你派二十个精锐兵卒,都是能征善战的,帮你抓人、查案!”
沈策刚想答应,帐外又传来兵卒的声音:“沈大人,朝廷来的急信!说甘肃其他几个粮库也发现了梁木朽坏的情况,让您赶紧去排查,防止再出粮库倒塌的事!”
沈策接过急信,快速扫了一遍,心里更沉了——不止庆阳,甘肃的兰州、张掖粮库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说明勾结蒙古的内鬼不止王怀安一个,很可能是个团伙!现在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立刻去庆阳,抓住王怀安,审出其他内鬼的下落,防止他们继续通敌;二是先去其他粮库排查,加固粮库,防止更多粮库倒塌,耽误军粮储备。
帐篷外,传来士兵们吃粮的声音,有个年轻士兵激动地喊:“终于能吃上白米饭了!”沈策看向窗外,心里满是纠结——一边是通敌的内鬼,一边是岌岌可危的粮库,哪一边都不能耽误。
【你选决定主角命运!】A。先去庆阳抓王怀安,审出内鬼团伙B。先排查其他粮库,防止更多粮库倒塌——选A扣1,选B扣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