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征笑道:“姓宁的?原来不是东西。”
吴征这个名字对于亭城颇具分量,当年在此地血战,与将士们同生共死,结下深厚情谊。
守城将士多有识得他的,怎舍得将手中致命的羽箭射向他?
吴征挥了挥手,陷阵营将士们抽出兵刃缓缓靠近。
“诸位军士听清楚了,今日我只杀这个姓宁的,你们莫要靠近。但若你们要替他卖命,可就怪不得我。”吴征叹息了一声,语带哀戚道:“你们中好些人应该还认得我,或许多年前,我们还一起并肩作战过……前日无怨,今日何必成仇呢?良言相劝,言尽于此。”
陷阵营将士越靠越近,眼看就要攻城。
吴征始终冷冷地盯着宁家康,这人大汗淋漓,竟不知是下令还是不下令。
若不下令,攻城怎么办?
若下了令,军士们不听号令又怎么办?
此刻军心已动,谁都感觉得出来。
陷阵营靠近城墙二箭之地停下,阵型两边裂分,将士们单膝跪地,从中走出一员女将来。
女将肩宽腰细,长腿交错,双眉如锋,不是昔日率军力阻狄俊彦,全歼燕国征西军的韩归雁还有谁?
亭城作为要冲之地,历史上发生过多次战争,但都没有【地涌金莲】那一回震撼人心。
就算有人不记得吴征,但对韩归雁这位貌美如花,英姿飒爽的女将却是过目难忘。
两位当年的功臣齐齐现身,韩归雁甚至还没有说话,城头已有不少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
“宁太守,怎可将百姓置于城门之外不管不顾?还请速开城门!”
苍老的声音中气不足,若不是吴征内力深厚,隔着远远的城墙几乎听不见。但这声音分外熟悉,吴征眉头跳了跳,抬头看去。
一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脚步颤颤巍巍的老人在仆从的搀扶下走上城墙。
战事当前,周围的兵丁却无一人敢拦阻。
就宁家康见了他虽一闪而过极不耐烦,极厌恶的神色,也不敢恶言相向,反倒迎上前道:“老侍郎怎地来了。”
“来劝太守打开城门,放百姓入内。老朽听说敌军不多俱在南城门,可放开北面城门,让百姓入城躲避。”老人忧心忡忡,向城下看了一眼,昏花的老眼迷迷糊糊地看见吴征,惊诧道:“你……你……”
“庞大人,久违,您老人家安好。”
老人正是昔年大秦中书侍郎庞颂德,可谓看着吴征一路成长,再到逃离大秦之后,再未见面。
他年事已高,与霍永宁一同出使燕国之后就有功成身退之心。
此后霍永宁篡逆,庞颂德万念俱灰,遂辞官居于亭城。
两人间的情谊颇为深厚,庞颂德好口腹之欲,对吴征所制的菜肴赞不绝口,又颇欣赏年轻人的才干,一向以为他前途无量。
就连吴征在成都的第一座府邸,门口牌匾上的吴府两个大字都是庞颂德亲手手书。
今日故人相见,相顾无言。
“吴征……”庞颂德连连摇头,道:“你今日要满城百姓生灵涂炭么?”
“没有,晚辈当年离开大秦时是什么人,今日依然是什么人,庞大人放心。晚辈从不为难百姓。”吴征指着宁家康道:“立刻投降出城就缚,性命我暂且给你留着。”
“乱臣贼党,人人得而诛之!众将士听令,杀了贼子,本太守启奏圣上加官进爵!”
“好啊。”吴征轻轻点头,道:“霍永宁自己都朝不保夕,他加的官进的爵有什么用?”
“听令!”韩归雁沉声斥道:“捉拿宁家康,降者不究,从者不赦!”
身后一声鹰吠,两只大鸟越阵而出。皇夜枭上乘着祝雅瞳,扑天雕上乘着陆菲嫣。吴征健步如飞,赶在两只低飞的大鸟身前向城墙冲去。
霍永宁掌权之后,吴征早被抹黑成吃人不眨眼的恶魔。
城头守军并非每一人都认识吴征,还有人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更有些被高官厚禄利诱,恶从胆边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