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林锦儿的落寞与近来日渐一日的憔悴面容,吴征知道她心中的煎熬。能互相宽慰的家眷们之间尚且时时心绪不佳,何况林锦儿。
看她今夜一身月白长衫,不施粉黛,长发仅用一条白绢束起,月光下更显楚楚可怜。
吴征垂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心头像压了块大石,气都喘不上来。
“傻孩子。”林锦儿抬头抚着吴征的脸颊道:“师娘知道你尽了力,报仇非一朝一夕之事,这满屋的好娘子更不能有丁点损伤。莫急,莫急,师娘知道你的难处,不是在催你。”
“弟子知道。”吴征听林锦儿宽言,稍觉安慰,但知她亦是强行耐着心焦,心下更是不忍。
“师娘陪你走走吧?”
林锦儿罕有愿意出户活动,看她还有意谈谈心,吴征当然不能也不会拒绝,遂陪同在她身边,漫无目的地行去。
“还记得刚到紫陵城,咱们什么都没有,盛国都朝不保夕。当时师娘看你迷茫之时甚少,还看你一步步地改天换地,和现下全然不同。难道说打片江山更易,报仇更难么?”
“不是难易,而是不相同。”吴征将插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道:“初到盛国,每一步都有计划,每一步都很清晰。其中每一步都很难,历经艰险,成了,就能走下一步。若中途不成……后面就不用再提。眼下我们来到入川门户之前,不是弟子夸口,到得今时今日,仅是一统天下,易如反掌。但是宁家,必须连根刨去,否则遗毒万年……这已经不仅仅是我们昆仑与天阴的仇恨,弟子还要担负天下社稷与后代的责任……弟子不敢有丁点轻举妄动。”
“师娘懂得,只是问你一声进展,不要往心里去呀。师娘相信你。”
“是,弟子自当尽力。”
林锦儿安慰的话语并未起到作用,吴征心情更加郁郁。
两人相对无言,行了一段后回答府门前。
栾采晴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见了二人柳眉一蹙,无视林锦儿,撇了撇唇向嘟哝道:“跑出去那么久干什么?她又跟你说了啥啊?”
“闭嘴。师娘陪我走走。”吴征低声喝道,但林锦儿自然听在耳中。吴征对栾采晴此举大为不满,责道:“你别胡言乱语。”
“我胡说什么了?”栾采晴丝毫不顾忌,反倒提高了声音道:“奚半楼的仇谁不想报?某些人忙帮不上……”
话音刚落,吴征索性捂上她的嘴。
要换了旁人,吴征早就呵斥上去。
当然,旁人也不敢这么做。
栾采晴不但敢,她要教训林锦儿,吴征还不好管,只能皱着眉,意思别惹事情。
栾采晴气鼓鼓地闭上嘴,林锦儿眼圈泛红,垂首快步离去。
“你干什么?大伙儿心情都不太好,你别惹事成不?”吴征还是忍不住埋怨道。
“我现下就看她不顺眼,看她跟着你出门,脚趾头都猜到她想干什么!一点忙帮不上,就知道让你想办法,让你做事,凭的什么?”
“师娘和我们不同,她没人体己贴心,一个人扛着甚是辛苦。我跟你说清楚了,下不为例,再这样刺激她,别怪我家法了啊!”
“哼,那要看她怎么样。否则,家法就家法!我还是要说,没完没了这是……”栾采晴跺了跺脚,气鼓鼓地去了。
“将心比心。”
吴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栾采晴身形顿住,片刻后缓缓回身道:“我将我心比你心,至于她?呵呵,她现下可不配。”
三日之后,川中细作来报,霍永宁新近册封宁谏清为征北大将军,不日将先期统兵五万进发子午关。
据传言,霍永宁依然在调兵遣将,其后将陆续出川支援。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霍永宁终于有了动作,这宁谏清吴征看了眼画影图形,就认出是在安定见过,那个飞扬跋扈的宁家后人。
霍永宁遣他做大将,统兵才能有几分尚不清楚。
身负十二品修为,必是宁家倾力培养的后辈,遣他来子午关,定有死守关隘之意。
战局发展下去,两军说不定会在子午关决战。
有了进展就是好事。
盛军休整一月,兵精粮足,士气大振,再度进军子午关,摆出攻关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