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发飙完之后,她突然觉得心力交瘁,就在车上小眯了一下,没想到一躺就躺到了晚上九点多。
第一时间,她还有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车上,但接着傍晚的记忆就瞬间涌现。
她头昏脑胀,想要洗把脸,便下车往洗手间走去。
她用女厕的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凝视着镜中有些憔悴的自己。
脸上还带着水痕,几绺散乱的发丝粘在前额,即使不用医学院的专业知识来诊断,她也看得出来镜中这人压力过大了。
这是当然的吧——她告诉自己,论文题目改了又改,始终发不出去;医院里的人讨厌她,在背后拿她的身体特征取绰号;然后,还有傍晚的那件事
这真的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生气,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按照她进医学院时的计划,她应该是走医美或者皮肤科,在体制照着既定的轨迹一路升上去,然后在外执业的。
结果现在却到了内科,哄着不成材的酒鬼戒酒,还得躲在厕所听护理师们说她坏话。
恍惚之间,最底端的厕所间传来了一声呜噎声。
智宇立刻回过神来。
“有人在吗?”她立刻问道。
声音立刻停了。
她当然不是怕鬼,医院里有很多老年人,多得是厕所一蹲就起不来的情形,这种大半夜格外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她担心对方不好意思求救,所以继续说话。
“我是医院的人,你需要帮助吗?”
他走到隔间的门版前,侧耳倾听……后面真的有人,正在拼命压低声音。
“你有办法说话吗?如果一直不回答,我要请警卫开门了。”
那人似乎吓了一跳,咿呀一声,门打开了。马桶上坐着的,是满脸泪痕的许洁。
“医、医生……”许洁无法克制的大哭起来。
“你怎么没在病房?你迷路了吗?”
“都、都是我的错……”
“所以,今天的事情,是因为你打电话给他?”
“因为……因为姐姐一直很伤心……我想说……”
“许净知道吗?”
“不、不知道……她的手机被妈妈收走了,我从妈妈的皮包里拿的……”
智宇跟放射科借了休息室,把所有事情都问了清楚。
(我错怪他了。)
比起误会他人的内疚感,更强烈的是松了一口气的宽慰。
“医生姐姐……我……是不是做了坏事?”小洁怯生生的问。
“没事。我带你回内科病房。”
她正准备带她回内科,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玻璃砸破的声响,紧接着是男人的怒吼声、拉扯声。
“怎么了?”
“急诊有个醉汉在闹事。”值班的放射师探头进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