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被拽来的是赵太医,他们府上请太医的时候也多是请这位。福晋对他也有些熟悉,见他一进来就要行礼挥了挥手道:“赵太医别讲那些虚礼了,快过来瞧瞧我们家五阿哥这是怎么了。”
耿执羽连忙让到一旁,赵太医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弘昼床前,将他额头上的巾子取了下来先是看了看他的脸色,又叫他张开嘴看了看舌苔。最后才执起了弘昼的手腕开始把脉,眼睛微垂着神色认真。
看着赵太医的神色,耿执羽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她很少见到弘昼这样蔫蔫儿的时刻,毕竟这孩子从小就活力四射的,刚学会走路就喜欢出去玩。跟他四哥打闹的时候也是一直开开心心的,像这样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实在很少。
“五阿哥这是昨日受了凉,”赵太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一点,说道,“昨日京城起了大风,想来就是这时候叫五阿哥吹了风,我这就写下方子去抓了药过来煎,喝下去后好好睡一觉便能好些。”
“那这应当不严重吧?”耿执羽直愣愣地看着赵太医,凝重的神色没有缓和,想在太医这里要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要看五阿哥喝过药后的情况,”赵太医回答得滴水不漏,“若是有了好转,那便不严重,只需喝几日药再静养几日便是了。但若是没有好转,那就需佐以针灸之术来试试了。”
这小儿发热的症状,有时候喝上一回药便能好全。但有时候断断续续地烧上半个月的赵太医也见过,在这位五阿哥的高热未褪下去之前,他是不敢随意断言的。
耿执羽的唇畔抖动了一下,嗫喏道:“那就多谢太医了。”
“麻烦赵太医开方子罢。”福晋很客气道,“郑嬷嬷带着赵太医去开方子。”
郑嬷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赵太医去隔壁将文房四宝翻了出来让赵太医谢了方子。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命人去抓药,要尽快拿回来快些煎了给五阿哥喝下去。
这方子刚写下来,看着弘昼还烧得满脸通红的模样,福晋对着赵太医客气道:“还请赵太医在府中留下片刻,待弘昼好些了再走,不然瞧着这孩子难受,我们心中惶恐又无能为力,还是太医在这才安心些。”
福晋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这位太医留在府中两日的打算了,她如今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府中主事的人,又是弘昼的嫡母,庶子病了不好不过来看。但等四爷回府之后,她便能将这一摊子事交给四爷了,只需每日过来瞧一眼便是了。
现在将太医留下来,等四爷回来后自然会开口让太医多留几日的。
郑嬷嬷的手脚很快,不多时药便抓来了,立刻在院子里架起了炉子开始煎药。赵太医被请到了旁边的厢房安坐,耿执羽亲手照顾着弘昼不时给他擦拭身体。
福晋坐在了一旁,她要在这里守着等四爷回来。
府中请了太医这件事很快就被四爷知晓,他今日不算繁忙,下了朝后衙门也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先行回来了。回来后便被禀报了,说是五阿哥发了高热请了太医。
听到这话四爷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上一个孩子也就是年侧福晋所生的女儿便是被一场高热夺走了性命。虽说这个女儿本就要比寻常的孩子体弱些,但若非是这场高热,说不定日后好好养着也能平安长大呢。
加之他有好几个孩子都是没的,让他听见孩子发热便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便急忙赶到了弘昼的院子,此时正好弘历已经从先生那里听课毕了,急匆匆走回来想要去看看弟弟。他今日上课都有些心神不宁的,一直在想弟弟生病的事情。
此时见到阿玛有些吃惊,因为寻常不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碰见阿玛的。一般都是阿玛在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将他们叫到书房去考校学问,很少在自己院子外面能碰见阿玛。
“弘历,你这急匆匆的是为何?”四爷微微皱眉看着弘历。
弘历如倒豆子般说道:“阿玛弟弟病了,我现在念完书了要去看看他。”
“你不许去,”四爷思索片刻,吩咐道,“这几日中你去我的院子里睡,你弟弟好之前你不许回院子。”
现在已经有一个小孩子病了,四爷不愿另一个小孩子也过了病气。在小五好起来之前,四爷预备将这两个孩子先隔开。
弘历瞪大了眼睛看着四爷:“阿玛我不要,我要去看弟弟!”
他的声音又气又急,死死盯着四爷,嘴巴瘪了起来似乎若是在四爷最终听到否定的答复就会哭出来似的。
但四爷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不行,让你的嬷嬷去给你收拾东西,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许回来。等你弟弟病好了,你自然就能回来了。”
在宫里的时候便有宫女太监若是病了要挪出去养着,等病好了才能回来接着伺候这样的事情。但弘昼并不是下人,四爷也舍不得小儿子病了还要遭罪,便只能将弘历先挪出去了。
也就是此时他才发觉到,让这两个孩子住在一起的不便之处。当初让他们住在一起时是为了好让他们培养出些兄弟之情,如今想来是有些思虑不周了,等这回弘昼好了之后便要将他们兄弟俩分开了。
将他们分开之后,便不会再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情了。
见弘历还是不愿,四爷急着进去看弘昼身子到底如何了,也懒得和这个儿子废话,便下令让苏培盛将他抱走。
见四爷进去了,苏培盛有些无奈地走到了弘历的跟前:“四阿哥,爷也是担心你进去瞧五阿哥会过了病气,若是到时候你也病了,岂非要五阿哥在病中也担忧你?生病本就是极为难受的事情了,若是五阿哥还要担心你,那便更难受了。”
苏培盛很巧妙地偷换了概念,想让弘历觉得他进去后便会病了让弟弟也担心他。
果然弘历听见苏培盛的话后,原本闹着要进去的话语慢慢平静了下来。满脸不开心地跟着苏培盛去了阿玛的院子,希望弟弟能快点好,他从前生病的时候可难受了,不想弟弟也这样难受。
四爷进去后福晋连忙起身行礼,耿执羽从弘昼的床前转身行礼。
“起来吧,”四爷很随意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然后便走到了弘昼的身边,“太医如何说的?”
一边问,一边摸了摸弘昼的脸,感受到这有些灼热的温度,四爷不禁皱起了眉。
福晋将赵太医方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提了自己将太医留下的事情,四爷会意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和福晋感情生活上算不得琴瑟和鸣,但在这些方面还是很有默契的。
“福晋贤惠,”四爷开口称赞了一句,“将赵太医留下是对的,弘昼喝过药了吗?”
“已经命人去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