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寡人看,那魏屯天天馋着要起兵,就是该派他去,才好。”燕珩又扫了一眼边境发来的飞书,细细琢磨道:“眼下,小打小闹,并不足以让寡人理会他。只是五州若集中兵力,倒要谨慎了。只是不知……”
秦诏忙问:“不知什么?”
“不知他们何以来的底气?论起兵马、粮草来,都不足以支撑他们几日,那兵器又落后,若开了战,三个月不到,必溃不成军。”燕珩沉思:“再有银钱、通商之便利,均受制于人。若寡人断了他们的路,岂不是不战而自败?”
“寡人实在想不出来,这等废物,何以聚成大势?”
何以?
还不是您那个好孩子的功劳么!
但这个“好孩子”秦诏不敢搭腔,只得讪笑:“对呀,好难为人,我竟也想不出来。难保不是他们实在穷得过不下去了,方才这样抢掠咱们的百姓。”
“如今虽小,可坐视不理,必酿成大祸。”
燕珩轻叹了口气。
没说话。
没多久,五州并举,兵肥马壮,全是上好的利器,就连盔甲都磨得噌亮发光,齐齐地奔着大燕边境而来。
前头每每都发战报,虽胜,却也吃了苦头,惹得燕珩有点火大。
燕国之威,岂容旁人践踏。
更何况,这位自诩天子,最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因而,燕珩当即便投令出去,命魏屯即刻出兵镇压……
才接到信儿时,那五州也傻了眼:不是,才开打——我说燕王,您怎么就派你们大燕最猛的猛将啊?!
楚阙则是安抚五州,叫他们别怕。
诸位只管放心打,钱粮给够。五州本就是强兵悍将、战马肥壮,配上这些,便什么也不缺了。
尽管燕军扼住他们的脖子,将商贾之利全部断掉后路,仍没叫他们知难而退。
有钱,还能怕啥?
燕珩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果然将姻亲搁置了。待相宜告病归来,也发觉,他们王上压根没空搭理他。就这么拖了小半年儿,诸众谁都没再想起秀女的事儿来。
燕珩如今的日子,别说孤枕难眠了,连晨间懒床的时辰,都叫那战报惹乱了,以至于越来越短。
秦诏一面心疼他父王,一面加足了筹码叫楚阙暗中助力。
蛮夷打仗不讲章法,不是旷无人烟之猛袭,便是山峦雾瘴之游击,叫人打也没法打,躲也没处躲——那魏屯又胜不过心机,到底有几分吃力……
这年日子过得快,转眼,便及至秦诏十七生辰。
趁着燕珩批阅册子,秦诏忽然搁下手里正在研磨的墨,折膝跪下来了。那神色严肃,瞧着是有正事儿要说。
哪里知道,燕珩压根没顾上他,只含笑道:“寡人没忘。说罢,这次生辰,又要讨什么?”
秦诏好笑道:“父王,您都没问我,怎的就说要赏了?”
“嗯?”燕珩终于分出目光开,转眸去看他:“跪的这样端正,想来——是样儿难讨的东西。说罢,你今岁十七,也该有个像样的贺礼了。”
秦诏趁着他这话,干脆道:“既然父森*晚*整*理王这样说,那我干脆讨个‘虎符’得了!”
燕珩挑眉:?
“父王,您不要误会我,秦诏还没说呢!今日,我并不是为了跟您讨什么赏赐的。只是近来,听见父王叹息,秦诏自觉心疼;瞧见父王每日案形劳犊,只恨不能替父王分忧解劳。”
见他静待下文,秦诏便接着说道:“父王,我想请战,替父王缴杀逆贼,清平匪徒,叫父王高枕无忧。”
说着,他又笑眯眯的去握人的手腕,保证道:“父王放心。有秦诏在,必叫您安心。晨间,再不要早起……”
燕珩怔了片刻,才笑道:“好个有骨气的小儿。”
秦诏惊喜道:“那父王是答应了?”
燕珩嗬笑:“没有。”
秦诏:“……”
合着,那是白夸了呗。
燕珩去摸他的脸颊,轻笑道:“你这小儿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征战劳苦,兵马伤身,一打起仗来,吃不好、穿不暖,更莫说安生睡一觉了。每日眼睛一睁,就是挣命的活儿。那刀剑挥起来,是要死人的,并非像寡人的剑那般——只戏弄人,作个玩笑。”
秦诏望着他父王,道:“父王,我都知道。正是为了父王,我才心甘情愿去的。魏将军被人脱困住,迟迟不能凯旋——我燕军受困许久,难道将士们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