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念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抱着他,一遍遍地说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面对。
她查阅资料,陪他去看心理医生,在他情绪低落时耐心安抚,在他失眠时彻夜陪伴,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他的救赎。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残酷。
宁白的病情并未如她期望的那样好转,反而在某个阶段后,急转直下。
药物的副作用让他精神萎靡,情绪波动更大,他变得更加封闭,有时会连续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回应江云念的任何呼唤,他拒绝再去看心理医生,认为那毫无用处。
那段时间,正是江云念博士论文冲刺的关键阶段,她每天在学校熬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他们合租的小公寓,面对的却常常是死寂的黑暗和紧闭的房门。
她开始失眠,焦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爱和陪伴,对宁白来说,是否真的有意义。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发生在江云念博士答辩前一周的一个深夜。
她刚从学校回来,累得几乎虚脱,推开公寓门,里面一片漆黑寂静。
她以为宁白睡了,轻手轻脚地走向浴室。
推开浴室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水汽扑面而来。
浴缸里放满了水。宁白穿着单薄的睡衣,闭着眼睛,仰面躺在水中。
他的一只手臂搭在浴缸边缘,手腕处,一道深深的伤口正汩汩地向外涌出鲜血,将浴缸里的水染成一片淡红色。
他割腕自杀了,江云念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过去的,怎么用颤抖的手死死按住他手腕上那道可怕的伤口,怎么喊着他的名字,怎么拨通急救电话的。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划破了慕尼黑寂静的夜空。
宁白被抢救了回来,失血过多,但性命无虞,他躺在医院惨白的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白,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江云念守在他床边,三天三夜没合眼。
她看着他,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此刻像一个破碎的玩偶。
她感到的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一种巨大的疲惫。
她终于明白,她救不了他。
在宁白出院回家休养,身体基本恢复后,江云念提出了分手,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和决绝。
宁白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挽留。他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说好。
那一刻,江云念的心彻底碎了。
她看着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宁白,你真的爱过我吗。你对我,永远都关着那扇门。甚至现在,我要走了,你都不会试着留我一下吗。”
宁白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抬起眼,眼神依旧空洞,声音轻得像叹息:“对不起。”
没有解释,没有挽留,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江云念笑了,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曾用尽全力去爱的男人,转身离开了那间承载了他们所有甜蜜与痛苦的公寓,后来也离开了慕尼黑。
再后来,她辗转听说,宁白在心理医生的强烈建议下,最终选择了回国治疗。
国内有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程川,还有那个虽然关系还算亲密的妹妹宁烟。
或许在熟悉的环境和亲近的人身边,他能找到一点慰藉,重新开始。
而他们之间,也随着距离的拉开和时间的流逝,自然而然地断了联系。
那段过往,被尘封在记忆深处。
江云念的讲述结束了,河边彻底暗了下来,也只剩长久的沉默。
蒲笙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江云念平静叙述下的惊涛骇浪,抑郁症,鲜血,自杀……每一个画面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