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明月喜她率真可爱,大笑,“本就是送给姐姐的,姐姐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不必说我也知道,此番送人,多半是因为我,且放心,说好了四匹就是四匹,少了的下回我给你补上!”
究竟是不是为自己,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有个正经由头深入往来便好。
“那怎么好意思!”英秀是真不好意思,因为挑出来的三匹布只有一匹是为了明月,剩下的两匹……
适当装傻对彼此都有好处,明月对她眼底的局促视而不见,“姐姐别着急推辞,我还有事要求姐姐呢!”
有事相求?英秀立刻来了精神,“你说。”
“下次我来,必多鲜艳明媚的春夏好料,我想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日常与姐姐往来的,必不会差到哪里去,想烦请姐姐攒个局,咱们也如上头那些达官显贵一般,办个【赏新宴】,各自挑选。如此又有新衣裳穿,又能凑在一处说笑解闷儿,再摆几盆时令花卉,行令、吃酒,热热闹闹玩一场,也算去去晦气,姐姐说可好?”明月循循善诱,在英秀眼前描绘出一幅动人蓝图。
似孙三这般不在册的底层小官小吏,或许说出去不大体面,可有实权,其实并不缺钱。哪怕比不得马王几家十匹八匹的要,但积少成多,你一匹、我两匹,加起来也不少了。
新货扩散便如瘟疫,谁没有亲朋好友、邻居同僚?一传十、十传百,攻占整个固县指日可待。
对骂、砸匾算什么?对胡记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呢!
斩草必除根,我和我的人差点死在姓胡的手上,难道轻飘t飘的几句骂就算完了?
便如堂上的诬告者反坐,没死是我自己的本事,而非敌人的仁慈,你想杀我,杀不了,那就是你死。
如今胡记压着一大批贵货不说,胡掌柜还被气倒了,那小胡掌柜浮燥冲动,眼见着挑不起摊子,胡记衰败已成事实。
明月不想干等。
趁他病,要他命!
对手落入低谷时我却无动于衷?跟帮他有什么分别!
从知道往州城雇佣状师开始,明月就已经在琢磨下一步了:
此事拖延太久,浪费时日,为赶端午,返程必要包船,可一头骡子能占两个人的位置,吃水更深,往返携带,着实不便……
明月决定等过几日七娘和春枝还骡子时,也将自己的大青骡一并寄存。如此一来,返程时挤一挤,就能装五个瘦人、五十匹布!
这个数量,足够再给胡记致命一击了。
去岁中秋你没赶上,春节又被压,如今端午再不开张,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受死吧!
英秀喜欢热闹,可县城少玩乐,日常大家都不知该玩些什么,如今听了这话,岂有不喜之理?
“果然有趣,就这么办!”
明月便细问英秀大约会邀请哪些人,各自青春几何?家中又有什么人?分别有什么忌讳、喜好?
她没有铺面,一旦压货就很麻烦,所以必须事先了解,“对症”选购。
“还能这样?”这种方式对马王之流而言,习以为常,可在英秀看来,却非常新奇。
孙三等人虽吃公家饭,却非正经官员,在外名声并不算好,故而送货上门的服务是没有的,头茬尖货也轮不上,更别提什么“特意”“量体采买”。
明月笑道:“这算什么?回头我还可以帮着姐姐们参详衣裳样式、随身配饰,就连外头最时兴的发髻、妆容,也很可说上一说。”
行路艰难,大多数人的一生都被困在出生地,对外头的事一概不知,故而英秀听罢,越发欢喜。
“你既这样说,这个局我是非攒不可啦!”
次日明月在王家酒楼摆宴,七娘、春枝、孙三、英秀夫妻和吴状师悉数到场。
明月特意要了王家酒楼的一等宴席,一色肥嫩嫩香喷喷鸡鸭鱼肉自不必说,县城少见的焖鲍鱼、煨燕窝也有两盏,连果子带酒水,一桌八两,够普通百姓一家吃小半年。
“近来身体抱恙,诸位见谅,我以茶带酒,先干为敬!”明月先饮一杯,又要给孙三和吴状师额外的红包。
孙三跑前忙后确实辛苦,拿的心安理得。
吴状师却拒不肯受,铿锵有力道:“说好五十两就是五十两,这便是我的口碑所在,明老板莫要坏我招牌。”
明月肃然起敬!
在场多为女郎,不爱饮酒;吴状师素来自律,为保清醒而不贪杯,更不会劝酒;孙三便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吴状师,来,我再敬您一杯!”明月又起身敬茶,又看孙三和英秀,“认识几位,实我之幸!”
吴状师起身还礼,吃了一杯,闻言笑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分而已。”
明月却摇摇头,正色道:“世人多有偏见,以为只有男子方可成事,故而常有人因我是年轻女子而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