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安一离开,年夜饭很快便散了。
周权、李闯。
卫吉、赵秉文。
他们实在不是一路人,没有周祈安,便吃不到一张桌上来。
卫吉起身同周权、李闯告辞,便将赵公子送出了大门,而后独自回了后院,他自己的住处。
外头的爆竹声仍在响着,檐廊两侧挂满了灯笼,将整座宅邸照得敞亮。
这几日客人太多,宅子一时安排不下,左右跨院有周权、李闯各自住着,周祈安便把卫吉安排到了自己的院子。
入了庭院时,一笛、文州、玉竹的房间正灯火通明,三人像是在玩双陆棋,嬉笑声不时传来。
卫吉自窗前走过,在屋内观战的玉竹见了这熟悉身影,连忙便跟了出来。
二公子留他在青州照顾卫公子,便是担心卫公子的身体。
如今卫公子身子的确不好,江太医甚至说过,稍有不慎便要油尽灯枯之类的话语……
只是卫老板又说自己没事,叫他不要传话给二公子。二公子如今要操劳的事太多了,不要叫二公子平白挂心。
在卫老板身边伺候久了,玉竹的心思也难免偏向卫老板,卫老板一再叮嘱他不要传话,他便也没有传话。
寒冬腊月,玉竹一身单衣跑向了厨房,把灶上热着的汤药端了过来。
进了卧房时,卫吉正静静坐在床边,玉竹两手捧着药碗走了进去,说道:“卫老板,喝药了。”
卫吉方才同大家举杯,只沾了那么两滴酒,此刻便心慌得厉害。
江太医说,人的生命犹如一团火在烧,青壮年时烧得最旺,年老后逐渐平息,而那粒假死药无异于釜底抽薪。
补药如同柴火,火苗微弱之时一下子压上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江太医如今能做的所有努力,便是一点点地添上枯枝枯叶,好让那火能慢慢地烧下去。卫吉却感到那团火在逐渐变得微弱,与半年前相比也已是大不如了。
卫吉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玉竹又端来蜜饯罐子,卫吉含了一粒,把盖子合上了,温声道:“玉竹,你去找一笛、文州玩吧,我自己休息就好。”
玉竹端了水盆来给卫老板洗漱,看着卫老板躺下,又帮卫老板盖好了被子,放下了床幔,伺候得体贴周到,而后坐在一旁椅子上道:“我在这儿守着卫公子。”
卫吉笑道:“不用守着了,今日除夕,你和一笛、文州也难得一见,也该开心一下了。去玩吧。”
玉竹这才熄了灯跑了出去。
卫吉躺在床上却一直未能入睡,直到三更天了,也不闻外头传来车马声响。
明日武寿侯换防回来,燕王要与各位将军们议事,议的是来年的头等大事,这会儿还不回来,明天还能头脑清醒?
他又辗转了一会儿便下了床,走到隔壁房间时三个孩子还没睡。
一笛忙问道:“怎么了,卫公子?”
卫吉道:“二爷还没回来,一笛,你骑马到军营瞧瞧,去把二爷请回来。文州,你也去。”
一笛、文州应了声:“是。”便裹上狐裘出门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又策马回来了,说道:“二公子被人灌了酒,喝得五迷三道、迷迷瞪瞪的,那些将领们不肯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