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周权和褚景明对垒,周祈安也没闲着,派了段方圆前去游说隔壁的江州投降。
江州没有藩王,只有一个太守。
太守能调动的资源毕竟有限,褚景明败退、荆州王投降之后,与之唇亡齿寒的汪太守便也一直瑟瑟发抖。
“快!十日之内,所有物资必须入城!”
江州云城城门大开,吴军将领站在城门前,大声指挥着官兵运送辎重。
辎重车上载满了物资,正一辆辆排队入城,碰上走得慢的牲畜,将领抬手就是一鞭。
城池四面八方已围满了前来逃难的百姓。
一对中年夫妻在车上驮着家当、老人和小孩,恳求官兵放他们进城避难,可汪太守已下令不接收一个难民。
他们吸取了荆州的教训,一旦接收难民,城中不说物资,连空间都不够用。
到时候不等外面打进来,里面自己人就闹着要打出去了。
官兵道:“江州所有城池一律不接收难民!你们回家躲着就是,盛军不会杀了你们的!”
“官爷呀,我们都已经到这儿了,就放我们进去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战一开打,谁又知道会怎么样呢?”
难民纷纷跪地恳求道:“官爷,就放我们进去吧!”
段方圆穿一身洗得软榻的粗麻短打,这衣服是找农户借来的,穿在他身上有些短促,手腕、脚脖都露在了外面,头上戴了顶斗笠,斗笠上缝了块蓝色补丁,大拇脚趾也不甘寂寞地从草鞋里露了出来。
他混在难民群中,双手抱臂,正在观望。
身旁一名瘦小的中年男子手足无措道:“哎!这可怎么办才好!”
耄耋老母坐在破旧的篷车上,说道:“儿啊,回吧,咱回吧!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死在家里,总好过死在逃亡路上!”
段方圆幽幽开口道:“不过之前盛军打荆州,的确没有残害百姓。听说那燕王军纪抓得严,不允许底下士兵作乱。不仅没作乱,这几天还在给百姓分田地呢。”
“分田地?真的假的?”
段方圆道:“真的。我表叔在荆州,我刚从他那儿过来。”
另一难民道:“现在荆州已经彻底太平了,你人都到荆州了,又跑回来做什么?”
段方圆老神在在道:“我老娘还在云城呢,听说江州要打仗了,我这当儿子的还不赶紧回来看看。”
难民们一听他刚从荆州过来,便纷纷围过来问道:“现在往荆州跑还来得及吗?”
“现在往荆州跑,还给分地吗?”
“来不及了,我也问过了。”段方圆道,“荆州不接收难民,荆州全境已经彻底封锁了,除非你们从深山老林里穿过去。”
只是大家都拖家带口,翻山越岭谈何容易?
哪怕能翻,万一再碰上老虎、狼群,岂不要成了它们的口粮了?
段方圆道:“最近有不少难民都在往荆州跑,尤其离荆州近的那些地方。但荆州边境上的盛军说,叫大家回家躲着,别乱跑,盛军不会伤他们的。等哪日燕王占领了江州,燕王也给大家分田地!”
战争时期,难民心中彷徨不安,一条有用的信息价值千金。
大家彼此打听,这消息也在难民中传得飞快。
“别避难了,城里不让进,还是回家躲着吧。”
“盛军不杀老百姓。”
“哪天盛军打赢了,还给咱分田地呢!”
同样彷徨不安的还有江州守军。
难民只是流离失所,而一旦开战,军人却有可能丢掉性命,于是这些旁门左道的消息,在吴军军营也传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