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听眠报的位置是庄晗景的公寓,要是李长青起疑,倒也说得过去。不然让她临时捏造一个价位符合她人设的小区,还真是有点难。
事实证明,晚高峰期开车是最错误的选择,整个东三环路段堵得水泄不通,管它六位数还是八位数的车,通通都动弹不得。
竹听眠一到这时候,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加上李辞眠一言不发,前排他的司机和助理也不是能攀谈解闷的个性,她没多久就睡着了。
以往车内都是她和庄晗景,竹听眠睡觉不老实,脑勺一寸寸往旁边滑动,等李长青结束完线上会议,肩侧多了只毛绒绒的脑袋。
少女的发丝如同绒毛般抵在他的下颚,有些痒,钻心地往心脏深处探。
异样的陌生情愫让李长青喉结微不可闻地滚了滚。
他蹙紧眉梢,低声,“竹小姐,你越界了。”
声量不大,却满含威慑力,就连正在用AI协助整理会议纪要的宴凛都听出了李长青正处在发怒边缘。
车内只余一片沉静而均匀的呼吸声。
李长青用了三秒的时间,确认她没有装睡。
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太没有警惕心,在仅有数面之缘的男人车上陷入沉睡。
李长青从容矜冷的面上浮出被压制的不悦,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说服力,也没能让她转醒。
短短几秒的时间,李长青已然度日如年,他烦躁地握住她纤柔的手臂,试图将她旁边推,哪知竹听眠从鼻尖溢出一声很低的嘟哝,像是撒娇,又像是不满,猫似的软咛。
李长青从没遇到过眼下的情景,不耐的意味更浓。
“竹稚。”
他冷声唤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怎么就偏偏记住了她的名字。
“晗景你好吵……!”
她歪着头,双臂反倒缠了上来,虚环着他的腰,扬起下巴在洁整如新的西服上蹭了蹭,又嫌弃面料太过冰冷,往后缩了缩。
天生姣好的容颜,哪怕未着粉黛,也让人很难移开眼。她的唇色是很干净的淡粉,此时却泛出海棠艳色,紧贴着男人的领带,柔软可欺到变了形。
大概真的是他的西装不够细腻,才会让她蹭一下嘴唇就变红。
李长青呼吸乱了几息,可惜罪魁祸首俨然不知。
终于将她推回原位,车内重新陷入寂静,李长青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只能压制浮生而出的躁意。
在大家眼里,李长青这人吧,看着恋爱脑,但其实情商到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同学里面李长青的年纪不算大,三十不到,却总能在关键场合表现出某种与之年龄不匹配的成熟。
就拿之前让实习名额那件事儿来说。
大家都是经过社会历练的成年人,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人情世故。
也都为此暗自讶异,多少都会叹服李长青的为人。
自然也希望他好。
可是吧,在商场见到的那一幕,多少有些奇怪。
人凑在一起感慨的时候就容易集体惆怅,惆怅之后,林文开始为李长青担忧。
毕竟事实摆在那里,竹听眠毕竟是拥有社会身份和财富的人,李长青呢,据说在木作界也有点名声,但那么点成就在他媳妇面前就不太够看。
连去电关心一下就被凶成这个德性。
林文的目光变得奇怪。
李长青也开始面色不善,在贺念第三次描述那个食物的口感有多么泯灭人性之后,李长青终于开口。
“太不像话了。”他说。
“卧槽,你终于长出良心了是吗?”贺念惊喜于李长青的站队,赶紧添油加醋,“我跟你说,你媳妇煮的这锅肉它吃起来就跟鼻毛一样,而且就逮着我跟王天嚯嚯,不吃完还要扣奖金!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
李长青在电话这头沉沉点头,再次说:“这次真的过分了。”
“是吧!!”贺念问得声嘶力竭。
“她都没有给我做过饭。”李长青说。
贺念沉默了几秒,说:“我上辈子杀人放火人让我这辈子遇见你们夫妻俩。”
然后他果断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