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他不好?”她擡起头,长发滑向一侧,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这动作让她看起来又好笑又恐怖。
苏晚冷笑:“再不好,他们也愿意养大他。”
“我也愿意!”女人突然嘶吼出声,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沙哑得不成调。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扭曲,最后凝固成一种空洞的绝望。
苏晚静静地注视着她,直到她别过脸,重新被长发遮住面容。
“天黑了。”苏晚扭头看窗外,突然幽幽叹气。
“我想见他。”女人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突然说。
“想见就见吧,”苏晚站起来,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反正他也看不见你。”
走廊很长。
长得像那年冬天的雪路。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
十七年前的那双靴子踩在雪上,也没有声音。
身体突然充满了力量,又有着不可言说的恐惧。
推开门时,监护仪的滴答声格外清晰。床上的人安静得像具尸体。她站在门口,突然不敢靠近。
苏晚在她耳边轻笑:怕了?
她迈步。一步。两步。病床越来越近。少年的脸在灯光显得格外苍白。他的眉毛很像她。她突然想笑。这算什么?报应?
出去。她说。
苏晚挑眉:什么?
我说,出去。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
她呆呆地望着他,这个过程应该有半个小时。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观察他,她不想错过每一个细节。
很多年的失眠夜里,她一直担心他会成为怎样的人。
——他有没有按时吃饭。
——他有没有塑造好的三观。
——他会不会想念自己。
一张苍白的,陌生又熟悉的脸。
总归是好看的,虽然她不在意美丑,因为这是她的孩子,但她内心还是久违地涌动着欣喜的泉流,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瘦削的脸部线条,略薄的嘴唇,因为干涸而微微起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