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警官怎么总戴着耳机?”萩原听到路过工位的警察在问,“明明平时吃住都在警视厅,看起来好像很刻苦,却——”
[宿主,宿主你别生气!]系统立刻插话,[本系统立刻就把他工位电断了、文档全删了,家里游戏存盘清空!]
“不用,”萩原说,“毕竟是爆处警察,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吧?”
[呃,这不是本系统一时冲动,真把日本人当日本人整了……]电子音干笑,笑完又赶紧表忠心,[宿主你说要怎么办!本系统一定办到!]
“之前不是说过了,研二酱可见不得小阵平蒙受‘不白之冤’。”
说这种话的时候,萩原的声音甚至还是带笑的——七岁的萩原、二十二岁的萩原、二十四岁的萩原,全都这样说过,全都是这样说,“那系统亲就让小阵平的耳机漏一下音?让大家都听听,小阵平到底在播放什么。”
研二酱一直在听。小阵平一直、一直在放啊。他只要有时间,就会听那个声音啊。
耳机里的声音逸散出来,飘在工位上方。于是好几个新人爆处警都吓得从工位上跳了起来。
“什么炸弹被安放在两个地点,什么准备几亿日元?!”他们惊惶地互相看着,“……什么声音?前辈——”
被叫到的前辈只是站起身来。他的裤脚像是吸饱了三途川的河水一样沉重。他向前走了两步,拍拍松田的肩。
“松田组长,”他说,“耳机漏音了。”
——他们记得。整整一支小队的人都在那次案件中殉职,那个犯人的声音,他们当然记得。
但他们也不知道松田组长会……一直在听-
警视厅的传真倒计时变成“1”的时候,松田久违地回了一趟家。其实那个地方已经不能被叫做家了,连做浴室、做书房的机会都很少。但它姑且还在。像个遗址那样保存在那里。
萩原看着他。看着松田回到家里,挺有兴致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看了看窗外的景色,然后打开冰箱,没拿走任何东西,又关上;他甚至还把萩原拼好的模型从玻璃罩里取出来看了看,似乎想拆开再拼一次。但他最后只是拆了两个零件,就又放回去。
他碰了不少东西,除了这段时间他几乎不离手的手机。他似乎在尝试用别的方式和幼驯染对话,但仍然得不到任何回答。
——小阵平在找我。萩原在碎裂般的痛觉中想:小阵平在找我。他……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犯人了,所以他……他想和我说些什么。
可是松田没有不理智到那种程度。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什么的,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他的灵台清明冰冷得如同神奈川的海。
他就这样在自己的家里平常地过了一晚,甚至准时入眠。回到床上时,他终于发出了今晚唯一一条短讯。
【萩。】
小阵平,我在呢,研二酱在这——完全说不出这种话。萩原只是看着,也只能看着,看手机屏幕暗下去,看幼驯染关掉房间中的顶灯:在黑暗之中,松田的眼圈似乎是泛着红色,但并不凄楚,眼睛里只像是有血在烧-
其实到松田转岗的时候,萩原几乎就已经能完全猜到后面每一天的事了。只不过,看到那四个家伙给自己扫个墓还能碰见普拉米亚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您别笑了,反正普拉米亚也是命里犯了天条,再犯几个条子也正常——哦不,天上的条子是不是就叫天条啊,]系统见宿主开心起来了,连忙拼命耍宝,[看,他们过得都还挺好的!]
萩原:你看我信吗。
“不过,小阵平还真的用口香糖堵炸弹啊,”萩原无奈道,“感觉心情有点复杂……”
[宿主你感觉开心的话可以直说。]
“好吧好吧。研二酱很欣慰,直说啦!”
很欣慰啊。还能帮上你的忙-
原来72是这个意思。是72号座舱啊。是摩天轮啊。
……是摩天轮啊。
【要去给你报仇了。】
【你在看着吗?】
【……都没关系。我要去抓那个藏头露尾的犯人了。】
也许系统骗了他。不然为什么明明没有身体,但还是感觉喘不过气?
他看着小阵平登上摩天轮。他从来都知道他们是勇敢的警官,但不要,不要在这种时候出现这种字,犯人不配对他说这种话——
小阵平……你怎么在笑啊。
你居然在笑啊。
不是说三分钟就可以吗?不是你也猜到了吗?你对那个医院的地点也有猜测吧?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多试试,为什么不再为自己的生存——
对面是一千二百万条命。
原来是这样。你接受了啊。像接受我的死亡那样,接受你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