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只是嘴巴动动,身体完全没有凑上来要帮忙的意思。
李琢光的喉咙烧得慌,张着干裂的嘴唇,说不出话。
“要喝水吗?要喝的话眨眨眼。”还好护工还有些专业常识,看到李琢光的样子,猜得出她想要什么。
李琢光吃力地眨了两下眼。
护工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把病床的上半部分抬起来,让李琢光的姿势从躺变成半坐。
“这个高度可以吗?”
至少护工在她的专业领域无可指摘,该问的都会问,该做的都会做。
但病患没力气应答,头颅无力地后仰,就当自己是默认了。
护工拿着一块纱布,沾了温水点在李琢光的嘴唇上,然后塞进她的嘴里,让她自己用力抿。
“干净的,放心。”
李琢光抿动嘴唇,温度刚好的液体滋润了她干涸的口腔,她像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终于看到绿洲的旅人,贪滥无厌地吮吸着纱布上的水。
护工为她补充了两次,杯子里的水位才降下去十毫升,护工就将东西拿远,不再给李琢光喝了。
护工将水杯放到桌子上,坐了回去,病房里又重新回到寂静。
李琢光脖子用力,借着惯性让自己的头扭到另一边。
这间病房很奇怪,没有护理机器人,也没有24小时每分钟更新、监护病人的虚拟屏幕,手里的按钮是稍稍有些难以按下的复古款式,前方墙壁上挂着的钟居然还是机械表。
——应该说,这一间病房都显得非常复古。
对了,自己是为什么昏迷的来着……
想到这个问题,李琢光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刚醒来时的幻觉,从高楼顶层极速坠落,在巨人的尸体之间一直一直走到脱力摔倒,像一个阴暗的跟踪变态狂匍匐在角落里,被直冲而来的暴动怪物一刀割下脑袋。
是哪一段记忆呢?但哪一段记忆看上去都是幻觉。
怪物?怪物?
李琢光的认知里那怪物应该有个名字。
或许也没有吧。
她迷茫地转动眼珠,完全没有落点地在房间里巡视。
她在心里默数着秒数。
三百六十一,三百六十二。
她的身体在恢复到能够短暂抬起一只脚的程度后就再也好不起来,就像是在梦中想用力却用不上力那样,肌肉失重了。
当她数到四百整的时候,病房的门又被打开了。
有一个年轻女孩手里拎着果篮走了进来,她手腕上戴着探望手环,护工见有探望的人来了,便自觉地出了病房,还带上门。
女孩扎着马尾辫,她的头发是又黑又粗的自来卷,没有刻意收拢,在她脑袋后面膨胀成一个蘑菇云。
女孩看到李琢光的模样一愣,怔怔地挪了两步:“天呐……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姐姐?
李琢光不记得自己有妹妹。
她现在的样子想也知道有多糟糕,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你还记得我吗?”
也许是李琢光的目光太陌生,那女孩放下果篮坐到床边,目露担忧。
李琢光扭着脖子,头靠在抬起的床背上,努力摇头。
“天呐。”那女孩又低低感叹了一句,伸出手扶正李琢光的脑袋,让她能看着自己。
女孩嘴唇颤抖,眉头微蹙,似乎要哭出来了:“那你是不是也不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如果不记得了就眨眨眼,记得就张嘴。”
李琢光眨眨眼。
“那我简单和你说一下,好吗?好就眨眼,不好就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