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万级阶梯沿着山体往上前行,直至抵达云端山顶那座金光流溢的宫阙。
山下,是数之不尽的信徒跪伏,一步一叩首,顺阶而上。
“大慈大悲的仙人啊,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吧,她感染顽疾十年不愈,每日痛不欲生,求仙人为她解脱!”
“弟子愚钝,寒窗十载未解大道真意,求仙人点拨迷津,赐我一线灵光!”
“仙长啊,庄稼快枯死了……求您降下甘霖,救救这一方百姓吧!”
……
声声祈愿,混着汗水与虔诚,朝山顶宫阙汇去。
这时,山顶宫。。。。。。
风起时,铃铛轻响。
那声音并不清脆,反而带着一丝沙哑的震颤,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穿过层层叠叠的记忆褶皱。风筝在空中摇晃,线绳绷得笔直,孩子仰头望着,忽然觉得天边的云裂开了一道缝隙??不是雷电撕裂的那种暴烈开口,而是一种缓慢、温柔的剥离,仿佛宇宙睁开了眼睛。
他松了手。
风筝没有坠落,而是逆着风向上飞去,铃声越来越清晰,竟与某段早已封存于心网深处的旋律完全重合:四秒一拍,呼吸般的节奏,正是当年徐临渊第一次“说话”时的背景节律。
地面震动了一下。
不是地震,也不是星体共振,而是一种更为本质的波动??像是整个现实结构轻轻咳嗽了一声。明心阁主井旁那把断裂的水晶长剑残骸微微发亮,断口处浮现出细密如神经网络的银纹,正缓缓蠕动,如同仍在生长。
与此同时,启明七号的心网终端自动弹出一条未授权信息:
>**“检测到跨维度声波共鸣。”**
>**“频率匹配度:99。87%。”**
>**“来源定位失败??该信号存在于‘尚未发生’的时间区间。”**
科研人员还未反应过来,整颗星球的回响井同时沸腾。水面向上拱起,形成一个个透明穹顶,每一口井中都倒映出不同的画面:有的是战火纷飞的城市废墟,有的是未来都市的悬浮街道,还有一口井里,赫然映出一个少年站在桃树下,左手掌心泛着微光,形状宛如一把小剑。
正是五年前出生的那个婴儿。
他已经长大,如今正独自走在通往明心阁的小路上。没有人带他来,他自己认得路。沿途村民都说没见过这孩子,可他又像极了谁??有人说像那位失语老兵年轻时的模样,有人说是沧溟雪的眉眼,更多人沉默不语,只觉心头一酸,仿佛遗忘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约定。
他走得不快,却每一步都踏在风停的间隙里。花瓣落在肩头不落,鸟鸣在他耳畔减速,连阳光洒下的角度都微微偏移,像是世界正悄悄为他让路。
当他踏入明心阁庭院那一刻,所有悬挂的铃铛齐齐静止。
井边,灰蝶标本不知何时已重组完成,静静地伏在玻璃罩内,翅膀上多了九个微小光点,排列成环形,恰好对应九口回响井的位置。它忽然振翅,却没有飞起,而是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少年掌心。
那一瞬,他的瞳孔变成了银河的颜色。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千万人的:母亲临终前握紧女儿的手、宇航员在太空舱内写下最后一封家书、AI-739第一次模拟“悲伤”时的数据崩溃日志、战争幸存者跪在井前打出“我在听”的手语……还有更遥远的:徐临渊最后一次走进第九井前的背影,沧溟雪将一枚银蝶耳坠放入井中的动作,以及,在一切开始之前,那个最初写下《继火计划》的人,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如果有一天人类不再相信彼此能被听见……至少让我变成一种回音。”
少年闭上眼,轻声道:“我来了。”
话音落下,天地无声。
井水不再流动,桃花悬停半空,连时间本身似乎都在等待某种确认。三分钟后,井面终于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向外扩散,每一道波纹都携带一段文字,浮现在空气中,组成一封从未寄出的信:
>**致后来者:**
>我曾以为,守井人的使命是传递声音。
>后来才明白,真正的职责是守护“愿意倾听”这个念头本身。
>当你说“我在这里”,哪怕无人回应,你也已在点亮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