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眉尾一挑,指尖摩挲她手背:“是啊,被你看穿了。”
杨柯扯了扯他袖口,柔声安慰道:“行会运往海外的商船皆已安然抵达,多亏了兵部的军旗,此事全靠殿下鼎力相助哦。”
宇文泰眸中闪过促狭,抬手刮她鼻梁:“殿下?你说的,是哪个殿下?”
杨柯脸颊迅速飞红,半嗔半羞道:“阿泰,别捉弄我啦。”
宇文泰随即轻笑出声,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两人依偎在一起。
良久,杨柯从他怀里抬起头,认真道:“经过这次新政,我越来越觉得,后宫与外庭其实并无什么不同。”
宇文泰垂眸看着她,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阿柯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杨柯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许多女子的才华其实并不低于男子,但只能陷在螺丝壳里做道场。”
听言,宇文泰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虽在螺丝壳里做道场,但那也是道场。英雄是刀,美人是鞘,刀鞘相生,同锋而异形。”
“同锋而异形……”杨柯细细回味着他这句话,忽然,门外一声通报传了进来:“杨大人,尚书局传了话来,公孙大人有事唤您回去呢!”
杨柯无奈叹了口气,朗声回道:“知道了,我立刻便去。”
宇文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快去吧,小英雄,我就在这等你。”
杨柯微蹙眉头,嘟起嘴道:“这一趟,又要许久了……”
宇文泰嘴角含笑,俯首凑近她耳边:“不晚,等你回来,刚好入夜。”
杨柯听了,耳尖迅速蹿红,轻捶他胸口:“就会捉弄我!”
宇文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杨柯这才不舍地转身离去。
刚踏进暖阁门槛,前几日递给她糖蒸酥酪的小女官便提着裙摆追了上来:“阿柯姐姐,你彩头好哇,今日又有商户送来礼物啦!”说着笑眯眯地将东西递到杨柯手里。
杨柯期待地低头一看,好巧不巧,竟是个香囊。
“沈府沈小姐特地送来的,说是祈求行会顺利。”
那晚以后,杨柯心中早已没了往日的醋意。既然宇文泰已经将沈澜之拉到一条战线上,那这香囊一定不会是简单的赠礼,说不准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
她解开香囊的系绳,一股若有若无的龙脑香飘出。又凑近瞧了瞧,囊内装着的并非是香料,而是几根青灰色的生丝。
杨柯指尖捻着生丝,放在眼前,左看右看:“这丝是从哪个地方来的?”
近旁女官凑了上来:“比江南的丝要粗上几分,倒像是北方的。”
另一人道:“我知道,这是军队里专门用来做弓箭的麻丝弦!”
话音甫落,周遭皆是一寂。
一人压低声音道:“你可确信无误?这可是沈府送来的。他们怎会无端送来军需用丝?”
“不知道呀,难道是挑衅?”
杨柯将生丝纳入袖中,语气沉了下来:“先别声张,也许只是沈小姐的恶作剧。”
那人点点头,四周人也纷纷散去。
杨柯回到位子上,展开行会送来的海贸簿册。过了一个时辰,仍不见公孙的踪影,杨柯询问当值书吏,得知公孙尚在御前,今晚恐不能归,于是也离开了尚书局。
经过御花园,晚风带着些许凉意,吹过繁茂的花丛,卷起几片零星的花瓣。杨柯正快步前进,忽然,一方素白打着旋儿地飘来,不偏不倚落在她鞋前。
杨柯停下脚步,俯下捡起,是女子常用的手帕,入手是上好的丝绢,触感细腻却泛着微黄,想来有些年头了。帕子上并无繁复纹饰,只在角落绣着一束兰花,兰花旁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一行小字,针脚清雅,笔画间却藏着铁画银钩的力道——“三生石畔同声应,不羡鸳鸯只羡凰。”
是情人间的信物。不过这最后一句,不羡慕比翼鸳鸯,偏追着涅槃凤凰,这对眷侣倒独有一分卓尔不群的傲气。杨柯心里不禁对其主人好奇起来。
然而,这手帕底下却隐隐透出暗红色,她心生疑惑,翻将过来,竟是一个大大的“谶”字横在中央!而那字暗红发黑,像一道狰狞的血口,将绢面上“不羡鸳鸯”的誓言生生剜成两半。
“这帕子,是公孙珍藏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