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幸福里17楼,白清夏在陆远秋家的客厅里与陆以冬一块儿泡着脚,陆以冬正跟她吐槽着高二分班过后班里那些犹如孔雀开屏般的男生是怎么怎么让人讨厌的,这时白清夏的手机传来了动静。
“滴滴滴~”。。。
曹爽倒下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陆远秋只觉得耳边的声音骤然远去,像是被抽进了无底的深渊。他冲过去接住曹爽下坠的身体时,手心触到一片温热??那不是汗水,是血。鲜红顺着曹爽校服的袖口缓缓渗出,在白色的布料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花。
“曹爽!醒醒!”陆远秋声音发颤,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可曹爽只是微微睁了下眼,嘴角竟还勾起一丝笑:“秋哥……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挡在他身前、替他挨下那一刀的人不是自己。
周围人群早已乱作一团。有人尖叫着报警,有人吓得后退几步不敢靠近。而那个持刀的小混混也愣住了,手中的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本是为了报复陆远秋之前在篮球场上的羞辱,却没想到会有人替他挡下这一击。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划破了黄昏校园外的寂静。陆远秋抱着曹爽坐在地上,任雨水打湿全身。天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细密冰冷,像无数根针扎进皮肤。他低头看着曹爽苍白的脸,忽然想起高一那年冬天,他们在操场上并肩跑步,曹爽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秋哥,你说人活着到底图个啥?是不是总得做点让别人记住的事?”
当时他没回答。
现在他懂了。
曹爽一直想成为大圣。不是模仿谁,也不是依附谁,而是用自己的方式,走出一条属于凡人的英雄之路。他曾说:“齐天大圣翻山越岭,七十二变,可我不需要那些本事,只要关键时刻敢站出来就行。”
原来他是认真的。
医院走廊里灯光惨白,医生走出来时脸色沉重。“伤及肺部,失血过多,抢救还在进行中……能不能挺过来,看命了。”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陆远秋的心。
他在长椅上坐了一夜,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嵌进掌心也不觉痛。苏妙妙和罗薇赶来时都吓了一跳。苏妙妙蹲下来握住他的手:“你还好吗?”他摇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钟锦程站在窗边抽烟,烟雾缭绕中低声说:“他是为了你才这样的。你知道吗?那天训练完我就问他去哪儿,他说‘我得盯着秋哥,总觉得最近不太平’。”顿了顿,他又补充,“这家伙……从高一起就没变过。你走哪儿他跟哪儿,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在想什么。”
陆远秋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太多画面??
军训时曹爽偷偷把水壶塞给他,自己却中暑晕倒;
月考前熬夜帮他整理笔记,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还要打球;
那次他被人围堵在校外巷子,是曹爽拎着棍球棒冲进来,一人对五毫不退缩;
还有那次他在天台吹风,情绪崩溃,是曹爽一句话没说,就坐在旁边陪他坐到天亮。
“他还记得你重生那天的事。”苏妙妙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他说你是不一样的。你说的话、做的事,全都提前预知了未来。他不信鬼神,但信你。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着看你究竟要改变什么,又准备牺牲谁。”
陆远秋猛地睁开眼:“所以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我不知道他是否预料到具体会发生什么,但他跟我说过一句话。”苏妙妙望着手术室门上那盏红灯,“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告诉陆远秋,我不是替他死的,我是替我自己活过的信念死的。’”
雨还在下。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摘下口罩,神情复杂:“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还没醒。接下来七十二小时最关键。家属请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松了口气,却又不敢放松。陆远秋第一个冲进去,看见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曹爽,鼻子一酸,差点跪下去。
他坐在床边,握住那只熟悉的手。那只曾无数次拉他起身、击掌庆祝、递来饮料的手,此刻冰凉无力。
“你给我听着,曹爽。”他低声说,声音沙哑,“你不许死。你答应过要跟我打完毕业赛的。你说你要拿MVP,要带着校队冲进全国决赛。你还说要追星成功,见大圣本人一面……这些都没实现,你怎么能睡这么久?”
没有回应。
只有监护仪规律地发出“滴??滴??”声。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曹爽依旧沉睡。
陆远秋靠在椅子上迷糊了一会儿,梦里回到了初中时代。那时他们还不熟,曹爽是年级第一的学霸,也是篮球队主力,风光无限。而他是刚转学来的“问题少年”,打架逃课样样来。所有人都躲着他,唯独曹爽主动走过来,递给他一瓶冰镇汽水。
“听说你挺能打?”曹爽笑着问。
“关你什么事?”他冷脸拒绝。
“不关我事。”曹爽耸肩,“但我看你一个人坐在天台上啃面包,像条流浪狗。我想,要是我落魄成那样,也希望有人肯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