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也是命运真正的开始。
醒来时已是中午。护士进来换药，轻声提醒：“病人手指刚刚动了一下。”
陆远秋立刻惊醒，凑近观察。果然，曹爽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曹爽？”他唤道。
几秒后，眼皮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一条缝。
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眼睛，此刻黯淡了许多，但看到陆远秋的一瞬，还是努力弯出了一个笑容。
“秋……哥。”他声音极弱，几乎听不见。
“我在！我在！”陆远秋急忙握住他的手，“别说话，保存体力。”
可曹爽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刀……捅偏了……我没……让你受伤……值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陆远秋埋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他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可在这一刻，所有压抑的情绪决堤而出。
“你傻啊！”他哽咽着骂，“谁让你替我挡的？你知不知道我宁愿受伤的是我！你知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失去你这样的兄弟！”
曹爽费力地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像小时候安慰受委屈的弟弟那样。
“别哭……秋哥……我不疼……真的……”
这一句“我不疼”，让整个病房陷入沉默。
接下来两天，曹爽情况逐渐稳定。虽然仍需吸氧，不能下床，但已经能断续说话，甚至开玩笑说食堂的营养餐难吃得像猪食。
陆远秋每天都来，带着录音笔录下的课堂内容，放给他听。有时他也讲些琐事，比如班里谁暗恋谁，篮球赛谁拿了多少分，语气轻松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晚回家后，他都会坐在书桌前发呆很久。
他翻出一本旧日记，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
【如果我能重来一次，我希望身边的朋友都能平安喜乐。】
可现实却是，无论他如何规避风险，命运总会以另一种方式逼他面对残酷。
这天傍晚，夕阳染红半边天空。曹爽精神不错，主动提起话题：“秋哥，你说我像不像大圣？”
陆远秋一怔，随即笑了：“你说呢？”
“我觉得不像。”曹爽望着窗外飞过的鸟群，“大圣有筋斗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我没那本事，连体育特长生都没评上。但他有一样东西我有。”
“什么？”
“不怕死的心。”曹爽笑了笑，“当年他大闹天宫，不是为了成佛，是为了争一口气。我也一样。那天我看那人举刀冲向你，脑子里没想别的，就想??这一刀，必须由我来扛。”
陆远秋喉头一紧。
“其实我一直羡慕你。”曹爽继续说，“你能看清未来，能改变很多事。可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点吗？不是你的预知能力，是你明明可以躲开麻烦，却每次都选择正面迎上去。你不怕得罪人，不怕背锅，不怕被人误解。这种勇气……才是真正的大圣。”
陆远秋低下头，许久才道：“那你已经是了。”
“嗯？”曹爽疑惑。
“你早就是大圣了。”陆远秋抬头直视着他，“不需要七十二变，不需要金箍棒。你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你想守护的人。这就够了。”
曹爽怔住，眼眶慢慢泛红。
两人静静对视，无需多言。
一周后，曹爽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医生说恢复得奇迹般好，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