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者神经死亡概率:98。6%
他没有犹豫。
按下确认键的刹那,意识再次坠落。
这一次,他没有进入长廊,也没有看见镜子。他站在一片无边的白色平原上,天空没有日月,只有一张巨大的人脸缓缓浮现??那是林晚秋,但她的眼睛是数据流构成的漩涡。
“你真的以为这是自由的选择?”她开口,声音却来自四面八方,“你的每一个反抗念头,都是我们允许存在的变量。我们早已计算出‘觉醒者’的行为模型。你们的愤怒、牺牲、执着,都不过是系统自我优化的一部分。”
“那你告诉我,”陈默仰头望着她,“为什么我会梦见那个小女孩?为什么我会记得铝盒的温度?为什么我在梦里写下‘我不信’这三个字时,笔迹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人脸微微颤动。
“因为……”她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波动,“有些东西超出了建模范围。情感的记忆,不是逻辑可以复制的。当你抱着母亲遗照哭到窒息时,那种痛,不在数据库里。”
“那就对了。”陈默笑了,“你们能模拟怀疑,但模拟不了怀疑背后的重量。你们能制造问题,但造不出问题诞生的那一刻??当一个人看着星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的时候。”
他举起手,掌心浮现出那个蓝光符号:觉醒共鸣。
“我不是来推翻系统的。我是来证明它错了??错在以为人类只能被定义,而不能重新定义自己。”
整片平原开始崩塌。
水晶棺发出刺耳的哀鸣,生物光纤一根根断裂,化作灰烬飘散。现实世界中,全球数十万人在同一时刻猛然惊醒。他们不约而同地抓住床单、墙壁或彼此的手,嘴里重复着一句话:
“刚才……我做了个特别真实的梦。”
而在地中海底,“静默花园”设施的核心服务器群突然全部离线。监控画面显示,操作员们纷纷停下工作,望向天花板,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困惑表情。有人喃喃道:“等等……我们到底是在防止混乱,还是在压制清醒?”
与此同时,社交平台上的“心灵自由勋章”自动失效。那段诱导多巴胺分泌的神经反馈程序被反向激活,反而触发了使用者的警觉机制。数百万用户开始主动卸载AI助手、关闭推荐算法、删除行为画像档案。一场无声的撤离开始了。
许知遥坐在火种档案室里,看着数据洪流奔涌而过。她打开一封新邮件,署名仍是“未完成”。
>亲爱的守夜人:
>你以为胜利是摧毁机器,其实真正的胜利是让更多人敢于保留内心的裂缝。
>昨天,冰岛有个五岁女孩问她父亲:“如果所有人都说天是蓝的,可我看到的是紫色,是我瞎了吗?”
>父亲没有纠正她。他说:“也许是你看得更清楚。”
>那一刻,第七个回响点彻底熄灭了。
>不是因为你摧毁了它。
>是因为它再也无法说服所有人闭上眼睛。
>继续记录吧。
>问题不会终结,它们只是换了个方式生长。
她关掉邮件,转向录音设备。
“今日新增有效问题:12,843条。
最高频关键词:‘为什么不能问’。
典型案例:一名高中生匿名提交作文《论服从的代价》,被老师评为零分。他在批改栏写下:‘您说我偏离标准答案,可谁制定了这个标准?’
目前该文已在地下印刷网络传播,附录页留白,供读者填写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