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祁忆良居然也没有特别懊恼,她别过眼,把头埋进臂弯里。在这里待得很别扭,上课跟不上,也没朋友可以倾诉,孤独感被无限放大,很多时候都感觉,自己好像是班里唯一的异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概是真的很普通,只是有点好运气才走到现在。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尖子班就是块试金石,而她是不可雕的朽木,如今也做起懦弱的逃兵来了。
但是——她叹口气,妈妈怎么可能会同意?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把妈妈急坏了,一副恨不得跑到班里陪读的架势,对一茬接一茬的责问,祁忆良只能沉默以对。原因大概就是不适应,不适应新环境的上课节奏、人际关系,可妈妈不信,只会觉得她在找借口,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祁忆良,有人找你。”贺夏章从外面进来,带入一缕风,拍在祁忆良头顶。
“啊?”她抬起头,糊里糊涂地站起来。有人找?开玩笑吧,谁会来找她呢?
然后她推开门,撞上一双清亮的眼睛,张一然抱着个塑料袋,逆着光站在走廊的栏杆旁。
“你?”祁忆良瞪大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会是张一然,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老班今天发零食了,我就想,送给你。”张一然红着脸把袋子递给她,结结巴巴地说。
祁忆良呆立在原地,没伸手去接,他就保持着胳膊前伸的姿势,直挺挺地杵着,也不嫌累,两个人石像一样大眼对小眼,都不说话了。
“谢,谢谢,”她终于反应过来,异性面对面站在走廊上太显眼了,但是满满一袋零食,老班肯定不会发这么多,里面明显有张一然自己买的,她抽出两包薯片,塞回张一然怀里,“你拿回去自己吃吧,太多了,我吃不完。”
谁知这家伙一闪身躲开,就头也不回地跑了,边跑边摆摆手:“送你了就是送你了,吃不完你就分给同学嘛,拜拜~”
祁忆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愣了半晌,低头一笑,抱着袋子回了班。
坐在位置上随手翻了翻,种类挺丰富,她摸出一包草莓味的软糖,拆开送进嘴里,很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心情好多了。
|||
张一然一路跑得脚底抹油,差点在楼梯口摔了,扶着栏杆喘口气,他才发觉心跳得厉害。
去的时候有多激动,看到本人的时候就有多笨拙。他没想很多,只是送包零食,想让她或许能开心点,摸索着找到尖子班门口,才意识到太过鲁莽,如果有老师看到了怎么解释?她会不会因此被新同学说闲话?如果她不喜欢怎么办?
于是他停在门边悬挂的铁牌下,踟蹰不前,要不赶紧回去算了,趁着没人注意,但是来都来了,什么都不做就走,不是浪费了一次机会吗?
犹犹豫豫的,他从后门悄悄探头,试着找寻祁忆良的身影,不管怎么说,至少要看一眼吧。本来以为会很难找,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位置,趴在桌子上,可能正在睡觉。张一然缩回头,看着怀里不值钱的小零食,迈开步子。
还是不打扰了。
“同学,你找人吗?”一个声音冒出来,从左耳传到右耳。张一然抬头,看见不认识的女生招招手,很热心地问。
“额,我,我找祁忆良。”他脑袋一抽,慌里慌张地答,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热心同学走进去,把祁忆良喊了起来。
他后退两步,在栏杆旁站定,事已至此,他深吸一口气,那就见一面再走好了,他抬起头,看着两个门口,不知道她会从哪边出来呢?
她瘦了点,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眼镜框根本遮不住,张一然无意识地蹙眉,看到她眼睛里沉沉的暮气,仿佛在日复一日的刷题中被浸透了,有些浑浊。
你还好吗?他立刻就想问。很明显不好。他把一肚子话憋进心里,拣着无关紧要的说。
“老班今天发零食了。”
你很累吧。
“我就想。”
我想见你。
“送给你。”
你要照顾好自己。
然后他就落荒而逃了,也没等她把话说完,真够没礼貌的。
刚才跑得太急了,他按着心口,弯着腰喘气,莫名感觉心安。
好像做完了一件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