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的!迟到了!”妈妈的喊声如雷贯耳,好像能把屋檐上的积雪震塌。
祁忆良猛地睁开眼,连滚带爬地出了门,雪还在下,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还不等看清,便融化在掌心。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她正准备迈开步子往前走,妈妈从身后追过来,把什么东西塞到书包的侧面口袋里:“又忘了拿水杯,现在流感这么厉害,一上午不喝水,闹哪样啊?”
“哦。”祁忆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水杯在侧口袋里装得严实,没有走到半路掉出来的风险。
“去吧,好好听课。”方萍隔着书包推了女儿一把,转身往出租屋门走,地上太滑,她差点摔倒,抓着门框才勉强保持住平衡,回头看一眼,幸好祁忆良直直往学校去了,什么都没看见。
“阿姨,你没事吧?”张一然从对面门口出来,见状要过来扶她,扣上帽子,看不见脸,要不是听见声音,还真认不出来。
方萍有些恍惚,直起腰,摆了摆手:“小事,你也上学,赶紧走吧。”
“啊,行,阿姨再见。”看她拒绝,张一然也没坚持,跟着祁忆良的方向慢慢走远,留下一行长长的脚印。
“嘿!早上好!”张一然从背后追上她,尽量提起精神,轻快地打招呼,虽然他最近也总熬夜,很明显睡眠不足。
“早上好。”祁忆良随口答,自从分了班,即使还是邻居,她们也不常碰见,这样早晨一起上学还是第一次。
雪密密地落到一切东西上,两个人并肩走着,嘴巴似乎也被冰雪冻住了,谁都没有话说。
一辆摩托车倏忽闪过,如幽灵切开白茫茫的天地,立刻又没了影子。沉默许久,祁忆良先挑起话头:“我送你的零食,你怎么没要?”
张一然似乎已经完全忘了这回事,思考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很久之前,他跑去尖子班给祁忆良送软糖,第二天回出租屋,就看见爸爸蹲在地上摆弄东西,除了青菜,还有一包新的零食,说是萍姨送来的,他就知道零食是祁忆良的手笔。
后面又隔了几天,妈妈让他把回礼提到隔壁去,他顺手把零食挑了几样,混着大人的东西一并送回去了。
“那个啊,我不是留下了一大半嘛,额,再说了,是我妈让我拿回去的。”张一然挠挠头,打算搪塞过去,隔了这么久,真没想到她还记得。
祁忆良不说话了,看神色,不知道她是信还是不信,于是一直到校门口,他们也没再聊别的。
如果林霏开在这里,估计要无语了。谁家好人收了礼物第二天就回礼啊?祁忆良?又是谁家好人挑出一半送回去啊?张一然?你们非要这么别扭吗?除了零食不会送别的了?
张一然不自在地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他其实有点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好不容易遇见一次,应该多说些话才对,但是他又不知道聊什么,于是低着头踢地上的积雪,踢得鞋尖全是雪水泥混合物。
“对了,我说。”祁忆良伸出手,又接住了一片雪花。
张一然偏过头觑着她的脸色,预感到这是个严肃的话题。
“如果我回到一班,”她突然看向张一然的眼睛,“你会怎么想呢?”
“啊?”张一然先是震惊,然后是狂喜,他上前两步,扳住祁忆良的肩膀,盯着她的脸,惊喜到五官乱飞,“真的假的?”
祁忆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张一然意识到自己越界了,立刻松开手,也后退一步,尴尬地咳嗽:“咳,对,对不起啊。”
祁忆良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不过她还能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所以背对着她的张一然听不出什么:“还没定准,你别跟别人说。”
“啊,好,我……”张一然喉咙发紧,声音很干涩。一定是冬天太干了,他咳嗽几声。
“林霏开可以。”
“好,其它人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张一然明显松了口气,信誓旦旦地拍起了胸脯。
祁忆良对他保守秘密的能力实在很不放心,担忧地瞥了他一眼。
“不过,”他转头看着祁忆良,若有所思,“为什么突然可以回原班了。”
祁忆良微微皱了下眉,似乎不太乐意多说,不过她还是回答:“快期末了……尖子班要筛人。”
“这样啊。”张一然摩挲着下巴,还想说什么,祁忆良却冲他摆摆手。
“你到了吧,再见。”她指着楼梯口墙上标着“2”的指示牌,跟张一然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