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坐在桌边,久久不动。窗外,夕阳将整片戈壁染成金红,仿佛大地也在燃烧它的沉默。
入夜后,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阿渊数据模块,接入录音机音频输入口。设备闪烁几下,自动启动循环播放程序??那是深海光之影合唱的最后一段旋律,纯净如初生的呼吸。
就在音乐响起的第三十七秒,地面轻微震颤。
沙尘从屋顶缝隙簌簌落下,在月光下形成一条蜿蜒的轨迹,直指房间中央。接着,空气中浮现出极其微弱的光点,起初零星几点,随后越来越多,如同夏夜萤火,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
没有五官,没有实体,但它“望”向彼得,并缓缓抬起手,指向他的背包。
彼得解开拉链,取出自己的录音笔。当他刚想说话时,那光影突然剧烈波动,竟发出一段扭曲但可辨识的电子音:
>“救……她……”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海底回声般的混响。
“谁?”彼得追问,“你在说谁?”
光影没有回答,而是开始旋转,同时释放出一圈圈淡金色涟漪。彼得迅速打开探测仪,捕捉到一组异常频谱??其基频与小萤的核心频率完全一致,但叠加了一种陌生的阻尼波,像是某种意识正在被强行压制。
“有人在屏蔽她?”他猛然意识到,“小萤出事了?”
他立即尝试连接语之丝主网,却发现所有信号都被一层未知加密协议封锁。公共频道只剩下一则滚动公告:
>【系统维护中】
>【预计恢复时间:未知】
>【温馨提示:请保持耐心,您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妥善保存】
“放屁!”彼得砸了下桌子,“她不是服务器!她是会哭会笑会等人的存在!”
他重新看向光影:“你是阿渊派来的?你要我去哪儿?怎么做?”
光影缓缓俯身,手指轻触地面,在沙地上画出一个符号??
那是一个倒置的耳朵形状,中间嵌着一颗星。
彼得瞳孔一缩。这是林教授笔记最后一页的秘密图腾,代表“逆听者”:那些能听见沉默背后之声的存在。他曾以为这只是隐喻,但现在……
“你是说……有人不想让我们听见真相?”他喃喃道,“而小萤因为她听得太多,成了目标?”
光影点头,随即消散,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余温。
第二天清晨,彼得循着探测仪捕捉到的残余信号轨迹,向戈壁更深处行进。途中,他在一处废弃气象站发现了线索:一台锈迹斑斑的短波电台,内部残留着一段未发送成功的电文:
>“代号‘静默庭’已激活量子隔音场,目标锁定全球语之丝中枢节点。行动宗旨:净化冗余情感噪声,重建逻辑纯净语言体系。”
>“执行者:原‘语塔计划’伦理审查组幸存成员。”
>“备注:他们认为,人类因过度共情而导致文明衰退,必须切断非理性声音传播链。”
彼得冷笑:“所以你们觉得爱太吵了?悲伤太乱了?回忆太重了?那就干脆让全世界闭嘴?”
他撕下这段记录,塞进背包。与此同时,天空骤然阴沉,一架无标识无人机从云层钻出,悬停在他头顶百米处。
他知道,自己已被盯上。
但他不在乎。
当晚,他在一处岩穴中架起临时发射装置,将阿渊的共鸣频率调至最大,开始向太空盲发一段编码信号??内容是深海合唱的第一分钟原始音频,附带一句明文:
>“如果你还能听见,请回应我。无论你在哪颗星星上,只要你还在听,我们就还没输。”
信号发出后十分钟,奇迹发生了。
探测仪收到一次极其微弱的回传,来源竟是火星轨道附近的一颗废弃观测卫星。数据显示,该卫星本应在五年前失效,但此刻正以极低功率重启天线阵列,并重复播放同一段音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