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钰闻言,心下愈发忐忑,却也只能静待大夫查明。
她只盼勉之快些返归丰鄞,她有好多话亟待倾吐,想求他,救回清莲。
谢枕河所居院落尚在修缮,颛孙彻碍于情面,拨了抚恤银两,又遣宫中巧匠前来修葺。
既入侯府,免不得与丰鄞城中世家往来,加之怀钰一直谨记阑婼的嘱托,方才参加完郡王府的赏花宴归府。
昨夜府医诊脉,道:“世子大安。”
谢枕河闻之心喜,今日清晨早早出门,遍阅市集,精挑细选整一上午,终得一副花钿冠,外层鎏金,卷草纹蜿蜒游走,缠缠绕绕,正中镶嵌一枚莹润松石,中层银纹勾勒牡丹瓣形,四环镶嵌蓝宝,幽光流转。
谢枕河心头一念,这般清雅贵重的花钿冠,唯适合簪于陇安鬓间。
勉之得胜的捷报,自是不免传入宣平侯府,谢枕河回府便从管事口中听闻这消息。
出于私心,谢枕河眸色微沉,一缕私心滋生,决意将此事暂且瞒下。
管事自是不会将朝廷之事讲与楚氏知晓,楚氏既不知情,则无从多言,谢枕河又肃容叮嘱阖府下人,纵使外间风言风语,不得在府中多嘴半句。
心下稍定,谢枕河径直奔向略显偏僻的客院,“陇安!”
谢枕河一声轻唤未落,直直推门而入,目光所及,客房简陋,不觉蹙眉,怪他那夜喝醉酒,不然他所居院子不会焚烧殆尽,累她暂栖于此。
醒来,得知她安然无恙时,他唯余满心欢喜。
他终于,能伴她身侧。
怀钰闻声侧首,微微一愣,她适才卸下缠绕的花串与鬓边簪饰的新折建兰,此乃丰鄞花宴旧俗,赴会女眷皆需簪花以示郑重。
谢枕河一时看得有些怔忡,她身姿纤细清越,立在略显昏昧的室内,周身萦绕着一种疏离的清冷之气,非但不显寂寥,反觉她清辉灼灼,他只觉耀眼夺目。
谢枕河行至怀钰身侧落座,将精巧木匣轻启,递至她身前,“陇安可喜欢?”
匣盖上,簪花小楷书就“赠阿言”三字。
怀钰神思蓦然一滞,是了,她几乎忘却,“言”才是陇安真正的名,陇,取自封地陇右道,西陲重镇,安,寓意安定。
众人皆以封地,加一吉字称之,是为颛孙陇安,以示尊崇,若是陇安无此封邑,非郡主之身,便只能如侯夫人,或交州刺史之女那般称呼,唤作楚氏、杨氏。
前朝遗留的陋习,虽则颛孙彻于南夏已废此律,然旧俗积弊,深植人心,实是难除。
“为何,只唤‘陇安’呢?”怀钰眸光清亮,看向谢枕河,带着些许探究,忆及她居于大昭时,众人唤她怀钰、阿钰,抑或直呼其名,军营时,将士唤她少主。
在她看来,直呼真名,方是至诚敬重之意。
谢枕河一时怔然,不知作何言语,他一直皆是唤她陇安的。
怀钰低低唤道:“阿言,阿言……”这般被唤闺名,原是女儿家最熨帖之事,想必陇安亦然。
眸光落在匣盖的簪花小楷,谢枕河心下豁然,赠礼自是要题写芳名的,“陇安若想听我唤阿言……”谢枕河顿了顿。
谢枕河郑重道:“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