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声使踉跄后退,嘶吼:“封嘴!全都给我封嘴!”
可已经晚了。
小满此时登上观言台,取出阿砾留下的另一件遗物??半截断裂的竹笛。这不是骨笛,而是他少年时亲手削制的第一支乐器,曾吹给病中的妹妹听。她将笛子置于唇边,却没有吹奏,而是任其吸收晨雾中的湿气。
片刻后,笛孔渗出一滴血珠。
那是阿砾当年为保护言网核心数据,自剜心脉所留精魄,封存至今。
血滴落地,瞬间蔓延成河。不是红色,而是流动的文字之流,汇成滔滔语浪:
>“你说秩序重要,可谁来定义什么是秩序?”
>“你说稳定可贵,可坟墓最稳定。”
>“你怕我们说话,因为我们说出了你不敢承认的真相。”
>“你以为消灭语言就能消灭质疑,可质疑早已长进了骨头里。”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种子,钻入土壤,催生新芽。短短半个时辰,南陵遍地冒出嫩绿枝条,每一株都朝着不同方向扭曲生长,却共同构成一幅巨大人脸轮廓??正是阿砾的模样。
正声使疯了一般下令放火。火焰腾起,可烧到忆果树附近便自动熄灭。风向突变,火星反卷,点燃了禁卫军背后的旗帜。旗面燃烧之际,显现出隐藏纹路:竟是历代被销毁的民间文书残章,其中有《农奴诉状》《女童入学请愿书》《反战歌谣集》……
人群哗然。
就在此时,北方传来急报:北境“记忆租赁所”旧址爆发新型疫情,感染者不分贫富,皆出现强烈共情反应。一名曾租借他人童年回忆享乐的贵族老爷,突然痛哭不止,反复念叨:“妈妈……你的手好冷啊……”经查,他体内竟植入了某个冻死在雪地里的牧羊童的记忆片段,且无法剥离。
医学界震惊,称之为“记忆反噬症”。更诡异的是,患者痊愈后全都撕毁契约,主动归还所购记忆,并在全国发起“归忆运动”。有人甚至徒步千里,只为把一段偷来的初恋还给原主。
与此同时,东海商人的“情绪面具”生产线接连爆炸。调查发现,每次事故前夜,工厂守卫都会梦见同一个场景:无数戴面具的人跪在海底,面具缝隙中长出藤蔓,缠绕住他们的舌头。
舆论开始逆转。
民间流传一首新童谣:“面具笑,心在跳;钟不响,话在烧。南陵种,天下苗,一句真话万山摇。”
就连皇宫之内也未能幸免。皇帝批阅奏折时,忽觉耳边有声,细听竟是十年前被处死的谏臣在诵读《逆述录》。他怒斥左右,无人应答??原来殿中侍从大多暗中饮过“言露”,早已成为预述网络的一环。
恐慌之下,朝廷试图封锁南陵。大军围山,筑起九重隔音墙,用铅汞混合泥浆涂抹砖石,阻断一切声波传播。又派遣“净言僧”日夜诵经,以高频梵音干扰言网频率。
可他们忘了,语言早已超越声音。
第七日深夜,墙体表面忽然浮现密密麻麻的刻痕。起初以为是虫蛀,待火把照亮,才发现那是成千上万蚂蚁用身体排列出的文字:
>“你们堵得住风,堵不住根。”
>“你们关得住嘴,关不住梦。”
>“我们在地下说话,你们听不见,但大地听得见。”
蚁群来自忆果树根系共生的一种特殊品种,名为“语工”,专以人类压抑的情感为食,排泄物含有高浓度信息素。它们沿着地脉游走,将南陵的声音带到了千里之外。
一个月后,西南蛮族起义,首领手持一根会发光的树枝,宣称是“南陵圣树赐予的权杖”。经查,那不过是忆果幼苗,但在特定湿度下确实能投影出《废奴宣言》全文。
战火四起,王朝摇摇欲坠。
陈砚却在此时宣布关闭“逆音阁”。他说:“我们不能再只做过去的守护者了。现在,我们要成为未来的播种人。”
于是,“错字运动”升级为“造字计划”。学者们开始创造全新的汉字,专用于表达被禁止的概念。例如:
-“?”(音同“撼”):由“心”与“戈”组成,意为“内心不愿屈服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