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季新桐身上。
她今日精心梳妆的发髻已经有些松散,用手背抹了把下巴上的汗珠,声音蔫蔫的:“回去吧,回去好好梳洗一下。”
返程的路上,道旁的野草都被晒得叶片蜷缩,蝉鸣都变小声。
季元武眉头紧锁,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个天要热多久,还会不会继续热。”
宁竹坐在马车上,随手摸了摸路边一株蔫头耷脑的野花:“可别再热了,这些花花草草都快被晒蔫了。”
“今日见到有人卖冰碗子,快比吃的粮食还贵了。”卞含秀忍不住有些咋舌。
季新承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今岁天气热,冰块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这也正常。”
卞含秀提议道:“要不咱们也去买点冰?”
宁竹摇摇头:“先不说能不能买到,咱们住的这么远,等到了家门口,冰也该晒化了。”
“这倒也是。”季新桐叹了口气。
卞含秀望着湛蓝无云的天空,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
“只希望能够下场雨吧……”
谁曾想,这句轻飘飘的话语,竟成了此后两个月的奢望。
烈日整整肆虐了两月,期间一滴雨未下,天空无风无云,蓝得刺眼。
后院菜畦土地干裂,即便每日清晨都浇灌泉水,可不到晌午就会蒸发殆尽,蔬果眼见都快枯死了。
白日里,院子几乎呆不住人,蒲扇扇出来的风也是热烘烘的,连鸡和平安都不住在棚子里了。
卞含秀担心热出什么毛病,专门腾了一个房间来安置它们。
可是就平安那身厚实的皮毛,哪怕整日呆在屋子里也热的不行,稍微动一动就直哈气。
平安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如今黯淡无光,整日无精打采的,连饭都不爱吃了。
宁竹也心疼它,专门做了个木盆,给它放满泉水在里面,让它热了就进去泡一泡。
小家伙也是真的热的不行了,平日里看见水就跑,如今倒是自己乖乖的进去泡着。
灶房里也已经好几日没升起炊烟,主要还是一个字——热!
试想夏日里蹲在灶后添柴,那热气扑面而来,和受刑没甚区别,简直觉得菜没熟人都要熟了。
这么辛苦的活计,简直不是人干的。
但整日吃凉粉也不行啊,那东西只能管饱,没有营养。
起初卞含秀想了个法子,等到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稍微凉快些,上火做饭。
反正天气热,也不怕菜凉,等起了床就吃饭,不过,也仅限于早上这顿了,吃不完的放到下午会坏。
可随着暑气愈盛,清晨也好不到哪里去,空气热得跟凝固了似的,这个法子也不管用了。
每次卞含秀站在灶台前,看着那铁锅和灶膛就头皮发麻。
于是全家人被迫都改成了昼伏夜出,可长期这般颠倒作息,每个人的眼下都挂着青黑,连带着精神都萎靡起来。
唯有宁竹和刚入门修习倒海劲的宁荷还算适应。
宁竹看着卞含秀揉着太阳穴为晚饭发愁的模样,便主动接过了炊事的担子。
她将薄荷、甘草、陈皮等药材熬成解暑汤水,盛在陶罐里沉入冰凉的泉眼中镇着。
夜幕降临时,那饮子沁凉透心,总算让全家人有了些胃口。
众人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只想着这苦夏到底何时才是个头。
这日徬晚,院子里蒸腾的热气稍稍散去几分。
宁竹正倚在窗边纳凉,忽听院门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卞含秀的嗓音从堂厅传出。
门外传来一道男人的嗓音:“卞嫂子,是我,祝衡关!”
宁竹随手捞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