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季元武已将来人迎进堂屋。
过去两个多月了,祝衡关的伤也养好了。
约摸是天气太热,他终于将脸上浓密的胡子给刮掉了,露出一张略显白皙的脸庞。
看起来与宁竹刚救他时的样子判若两人,起码差了十岁。
宁竹看见祝衡关的的新样貌略有些惊讶,后者又何尝不是。
经过这两个月的调养,宁竹个子长高了些,脸上的黄气已经渐渐褪去,人虽然还没长开,但也显露出原本该有的标志模样。
不过祝衡关很快就回过神。
他从山脚走上来,衣衫后背湿透一大片,笑着说:“季大哥不必如此客气,我是来专程来道谢的。”
宁竹这才注意到,祝衡关手上还拿着几个麻布袋子。
那倒是个实在的,买了些粮食。
天干大旱,今年收成必不好,老百姓也心中焦急,都开始存粮。
粮食的价格水涨船高,相较于两个月前的三十文,已经翻到六十文。
卞含秀匆匆走出来,嘴里一直说他太客气。
“近来村里没发生什么事吧?你春枝表姐怎么样?”
卞含秀和祝春枝也算是处成了朋友,之前总是凑在一起缝缝衣裳聊聊天的,可是后来天气太热,每日上山下山的太煎熬,就心照不宣地放弃了这项活动,各自呆在家里。
这不,好不容易看见山下来了个人,卞含秀可不得拉着人好好聊。
“春枝姐还好,就是这天气太热,也没法子出门,倒是前几日,”祝衡关神色一黯,“村口的李阿婆没能熬过这暑热。”
“这!?”卞含秀瞪大眼睛,她算是家中与村里接触最频繁的人,对这李阿婆也有些印象。
老人家年纪不小了,算是村里的长寿老人,大家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整日坐在村口,看见人来就乐呵呵的。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热天,却夺走了她的性命。
祝衡关也满脸伤感,他小时候也曾受过些老人家一些恩惠。
“听说是夜里突然就没扛过来,走得匆忙,丧事办得急,怕天热”
他没再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未尽之意,这样的酷暑,连吊唁都成了难事。
“真是害死个人。”卞含秀叹道,又看向祝衡关,“如今天气这么热,你等凉快些再来也好啊,瞧你这热的满头大汗。”
祝衡关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今日来还有一事。村子里池塘干了,井水下降,村民们每日都要排队打水。”
宁竹他们这才惊觉,整日蜗居在院中,竟不知外头的光景已经严峻至此。
他们和祝家村的人都算是幸运的,背靠大山总是能找到些水源的,可是那些住在县里的人可就难了。
“里正担心再这么热下去,连井水都干了,想让村里的壮力去山里找找水源。”祝衡关顿了顿,说道,“本来想说叫上你们一起,不过”
方才进来时看得分明,院子里的泉眼虽然不比之前,但依旧汩汩流淌。
“我们也去。”季元武沉声道。
在这干旱的年景,独善其身只会招来祸端。
也不怪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人口渴了和肚子饿了是一样的道理,那都是忍不了的,甚至缺水还更严重些,毕竟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不能几天不喝水。
季元武定声说道:“劳烦你跟里正说一声,我们也跟着村里一起。”
祝衡关目光扫过院角那汪清泉,意会地点头:“我明白,回去我就跟里正说,你们放心。”
寻找水源的事情定下来,祝衡关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只见他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个布包,揭开后露出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季元武抬眼问道:“这是?”
祝衡关低声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私下买卖硝石。”
堂屋里顿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