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虞相公亲口保证,可以让我回到家乡故土,光明正大的安葬家人的,可如今,所有事情都进展得极为妥当,就差最后一掷,虞相公竟然了!
你们说,你们问我,我又要问何人?!”
帐中一时沉默,只余粗重呼吸声。
而在片刻之后,还是李子远嘴唇蠕动,颇有一些激动之态,就连嘴唇上的豁口都有些涨红之态:“李总管,老戴是不是就是因为此事而被调走的?”
李显忠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点头:“戴乃是虞相公早年提拔的心腹,朝中一朝反复,自然是不会相信他的。
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他的性命,朝中惯例,是不会牵扯到总管、统制官这个层级的,最多也就是被闲置罢了。
李子远捶着膝盖:“老戴虽然是虞相公所提拔的,但是功勋却是实打实自己打下来的,这些年的大战,哪次他不是身先士卒的拼命?
就因为朝中动荡而被闲置,这让大军上下心中如何能平?”
侯高朗接口说道:“何止不能平?都可以算得上人心惶惶了。
说句难听的,如今两淮兵马,哪个与刘大郎没有香火之情?哪个又没受过虞相公的提拔?老戴功劳这么大都被下去了,其余人又能如何?是不是要被一撸到底?”
李显忠闻言也只是长叹:“我管不了,管不了这些。。。。。。我甚至难以给一些保证。你们以为朝中不疑我吗?否则如何邵宏渊是招讨使,而我是副招讨使呢?”
李子远闻言立即颓然,却在迟疑片刻之后,眼神中显出一分狠厉:“太尉,你听到北边的讯息了吗?”
“北边的讯息多了,你说的哪一条?”
“就是。。。。。。刘大郎在修史的那件事,要跟着五代史之后,修个六代史。”
因为南北相距甚远,所以讯息传递并不是很通畅,除去对于内宣的那些言语,能迅速而明确宣传到宋国的往往也就两三句话罢了。
刘淮甚至懒得传他即将称帝的消息,只是在这一个月中将修史的消息散布到了两淮南阳。
这对于那些普通大头兵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读了一些书的宋国中高层官员来说,冲击无异于晴天霹雳。
大宋怎么好好的就从天下正统,变成如南唐一般的割据政权了?
正统怎么就只能从唐朝开始论了?
可让人心情复杂的是,这根本就是无从辩驳的!
因为亲手将宋国扫出正统序列的就是如今实际掌控朝廷的太上皇。
臣构言是假的吗?
宋国都向金国称臣了,宋国若是正统,那金国算什么?超级正统吗?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所谓正统轮流坐,明日到我家。只要能收复中原,一统天下,那之前所有的窝囊与怯懦都是卧薪尝胆,宋国也可以算得上有勾践之志。
可如今赵构先杀岳飞,后杀虞允文,相当于谁想带着宋国恢复正统就杀谁,如同铁了心一般要做割据政权,这就很令人无奈了。
“我自然是听说过,但你想说什么?”
面对李显忠的不耐表情,李子远压低声音说道:“咱们与刘大郎乃是有香火之情的,如今眼瞅着国家要偏安到底,太上皇又是那般模样,为何不去投靠刘大郎?”
李显忠面沉似水:“你是想让我去做不忠不孝之人吗?”
李子远立即下跪叩首:“太尉,末将正是因为知道老太尉之事,方才想要劝谏。
于忠义而言,我等忠于的乃是官家,如今形势,就是太上皇篡位!就算我等不能起兵勤王,又如何能效忠于太上皇呢!那样岂不是也成了叛逆?!
而于孝道而言,俺知道太尉日夜念想的就是回到关西故乡,可如今大宋又要偏安,覆灭西金已经成了泡影,而若是让刘大郎腾出手来,从容灭了完颜亮,太尉又如何能堂堂正正回到关西。。。。。。”
“够了。。。。。。”李显忠闭上眼睛,痛苦摇头。
而李子远却是言语不停:“反过来说,若是我等投靠刘大郎,尊他为主上,有高官显爵自不必多说,来日一统天下,我等都是能入凌烟阁的。。。。。。”
“我说,够了!"
李显忠终于暴怒,盯着李子远说道:“李豁子,你还将我当作将主吗?!”
李子远跪在地上,茫然抬头,却在呆愣片刻之后突兀落泪:“俺都是为了太尉着想,太尉如何。。。。。。呜呜呜。。。。。。”
侯高朗在一旁也是面容戚戚。
李显忠见到连自家心腹如此姿态,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你们。。。。。。你们让我好好想想,莫要外传。。。。。。让我好好想想。你们。。。。。。你们一定要严肃军纪,莫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