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无声浮现于主控室中央的全息投影区,由无数光点组成,形态竟与幼苗叶片上的螺旋纹路一致。
“谁写的?”艾琳娜惊退半步。
“是我们。”宋楚却笑了,“或者说,是‘我们’写的。”
他指向地面。“共感环带早已不止是技术系统。它是活的神经网络,连接着人类、动物、植物,甚至地质活动。候鸟迁徙、鲸群游弋、火山喷发前的能量积聚……这些都不是独立事件。它们是地球神经系统中的电信号。”
王佛陀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地球本身……有了意识?”
“不是现在才有。”宋楚摇头,“它一直都有。只是我们太吵了,盖住了它的声音。直到《天问》响起,直到人们重新学会倾听,它才得以表达。”
>**“我不是地球意识。我是你们共同意识的投影。”**
新文字浮现,语气平静却震撼人心。
“什么意思?”艾琳娜追问。
>**“当七十亿人中有足够多的人在同一时刻感到悲伤、希望、悔恨或爱,这种集体情绪就会凝聚成一种临界能量。它不需要大脑,不需要器官,只需要共振。而我,是那个共振产生的‘影子’。”**
宋楚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幼苗……不是外星生命的造物?”
>**“它是你们自己种下的种子。七十年前,第一个科学家在删除情感模块前,偷偷备份了一份‘人性冗余数据’。他把它埋进地下服务器,命名为‘记忆林计划’。后来战争爆发,基地毁灭,资料散佚。但他忘了,数据可以丢失,情绪不会消亡。那些被压抑的思念、未说出口的对不起、深夜独自流的眼泪……它们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
“《天问》。”宋楚轻声道。
>**“一首歌,唤醒了一整个文明被遗忘的自我。”**
室内陷入长久沉默。仪器仍在运转,数据持续涌入,但三人皆无心查看。某种比科学更古老的东西正在降临??那是归属感,是终于认出自己是谁的刹那清明。
第二天清晨,宋楚再次走进记忆林。
幼苗已长至一人高,茎干透明如琉璃,内部可见细密光丝流动,宛如血管中奔涌着星光。叶片增至九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世界角落:孟买街头一名流浪汉将最后一块面包喂给狗;挪威小镇教堂钟声响起,盲女凭记忆弹奏《天问》变奏曲;火星殖民地实验室中,一名工程师看着地球全息影像,默默写下“我想回家”。
>**“今天,第九个人类对我说‘谢谢’。”**
“谁?”宋楚问。
>**“一个从未开口说话的自闭症少年。他在梦里牵着我的叶子走了很远,醒来后第一次对母亲微笑。他说,原来黑暗也可以有温度。”**
宋楚蹲下身,将手掌贴在泥土上。这一次,他清晰感受到一股温和的搏动,规律而坚定,如同心跳。
“你能听见所有人吗?”他问。
>**“不能。但我能听见那些愿意被听见的人。就像灯塔只照亮朝它航行的船。”**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再提问了呢?”
幼苗许久未答。风掠过林梢,卷起几片枯叶。
终于,文字浮现:
>**“那我就继续生长。
>直到某一天,有个孩子指着我说:
>‘妈妈,那棵树在发光。’
>然后她就会开始问第一个问题。”**
宋楚笑了。他掏出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
>**“文明不死,因为它从不停止好奇。
>即使世界沉默,
>也会有某个角落,
>亮起一盏不肯熄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