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吟轻声问：“您想让她妈妈听见吗？我们或许能找到她。”
老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随即又黯淡下来：“她妈妈……五年前走了。临终前还在问‘我闺女最后说了什么’。”
“那我们可以读给所有像她妈妈一样的人听。”许风吟说，“让这封信成为‘回声计划’的第三批公开朗读信件。让更多母亲知道，她们的孩子曾如此深爱这个世界。”
老人点点头，把铁盒交给他，转身离去时脚步沉重，却又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
三天后，“声音邮局”联合多家公益机构发起“迟来的信”全国巡展。第一站定在西北某小镇文化馆，正是当年林小芸支教的地方。展厅中央设有一个透明玻璃箱，陈列着那封电报、录音带和一张她生前最后一张照片??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教室门前，身后是一群咧嘴大笑的孩子。
展览开幕当天，上百人前来参观。有当年的学生，如今已为人父母；有同龄教师，专程从邻省赶来；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信件展柜前站了整整两个小时。工作人员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摇摇头：“我是她高中同学。当年她说要去西部教书时，我们都劝她别傻。可她坚持。她说：‘有些人出生就在光里，有些人得有人去点灯。’”
夜幕降临，展厅即将关闭。一群孩子被老师带领着做最后参观。最小的那个不过六七岁，仰头看着展板上的照片，忽然举起手：“老师，这个姐姐是不是变成了星星？”
老师蹲下身：“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她照亮了别人呀。”孩子认真地说，“我妈说，好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晚上抬头就能看见。”
话音落下，馆内灯光恰好熄灭。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展柜，那封泛黄的信仿佛镀上了一层银光。
许风吟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这一幕，久久未动。
返程途中，他接到腾冲方面的电话：“小满妈妈明天到！她特意提前办完手续，说想早点见到女儿。孩子知道了吗？还没告诉她，怕她太激动睡不着觉。”
“那就今晚告诉她吧。”许风吟微笑，“让她梦见妈妈。”
挂断电话，他打开笔记本，写下新的一页：
>春深了。
>樱花落至七分，新叶初生。
>林小芸的信被制成音频，在十二个边境小学循环播放。
>有位校长说，孩子们听完后集体画了一幅画：一个穿红裙的女人站在山顶，手里举着火把，脚下是蜿蜒的山路。
>苏念正式提交辞职申请，下周将抵达昆明培训中心报到。
>她说，她要学会如何闭嘴，才能真正倾听。
>西伯利亚的Jesse寄来一张明信片，背面是极光下的木屋剪影，写着：“父亲的声音，终于不再只是风。”
>
>我们仍在收集那些不愿数字化的心事。
>有人投递离婚协议书的副本，附言：“谢谢你曾爱过我。”
>有人送来手术同意书的复印件，写着：“爸爸，我没怪你做决定。”
>还有个少年寄来撕碎的日记页，拼起来只有三个字：“我活着。”
>
>这世界依旧充满无法言说的痛，
>但也正因此，每一个愿意说出“我在”的瞬间，
>都显得格外珍贵。
合上本子时，手机震动。是小满发来的语音消息，背景杂乱，夹着笑声和奔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