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安静。三秒钟后,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林奶奶刚才说了,‘小禾,墙要往南偏十五度,阳光更好。’”
老师愣住,随即苦笑:“又是你的小幻想吧?”
可当天下午,建筑团队在调整墙体朝向时,意外发现地下埋有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光照角度优化建议:南偏15°,春分日正午可覆盖全墙。??L。S。Y。”
所有人都怔住了。
陈砚舟后来在学术报告中称其为“延迟显现的意识痕迹”,媒体则疯狂报道为“幽灵建筑师”。唯有许风吟站在施工区边缘,仰头看着尚未完工的光墙,轻声说:“她从来就不是幽灵。她是这片土地的记忆本身。”
工程继续推进。随着墙体逐渐成型,越来越多的“巧合”开始浮现。比如某个深夜,监控拍到一束光自动点亮了某块玻璃,恰好对应三天前一位癌症晚期患者留下的遗言:“老婆,记得替我去看樱花。”又比如,系统曾在暴雨中突然播放一段无声的节奏,经分析,竟是林素云年轻时习惯敲击桌面的摩斯码节拍??内容是《诗经?邶风》中的一句:“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位失独母亲的故事。她每天都会来纪念馆前站一会儿,却不肯录音。直到某天清晨,她终于开口:“儿子,妈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煎饼,放了葱花和鸡蛋。你要是回来,还能趁热吃。”
话音落下,整面墙忽然泛起柔和的橙光,自下而上流淌,像极了晨曦照在煎锅上的反光。更不可思议的是,墙角一朵野生蒲公英随风摇曳,竟在同一瞬间绽放。
园丁后来回忆说:“那朵花,前一天还是花苞。没人碰过,也没浇水。”
许风吟得知后,只是默默将这句话记入书中新增的附录:
>“有些回应,不需要语言。一朵花开,一束光亮,一阵风过,都是宇宙在替我们说:‘我在听。’”
冬至再度临近,“回声仪式”即将举行。这一次,全球参与城市增至三百二十七个。联合国秘书长亲自录制视频,宣布将“你在听”理念纳入人类情感遗产保护框架。
仪式前夜,许风吟、苏念、小禾和陈砚舟齐聚记忆公园。四人围坐在无名碑前,像多年前一样。
“你还记得最初为什么加入‘碑文计划’吗?”苏念忽然问陈砚舟。
他笑了笑:“为了证明意识可以数字化。现在我才明白,我真正想证明的,是父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别怕’的那一刻,那份安心是真的存在过的。”
小禾仰头看星:“我呢,是为了找到林奶奶。但现在我知道,她早就在我心里了。就像薄荷的味道,看不见,闻得到。”
许风吟望着那四棵树,轻声说:“我曾经以为人生最大的遗憾,是来不及说再见。现在才懂,真正的救赎,是学会在告别之后,依然能好好地说下去。”
钟声响起,仪式开始。
一分钟静默。万籁俱寂。
随后,许风吟率先开口:“老师,纪念馆明天就要亮灯了。我选了您最喜欢的蓝色调,像极光,也像科考站夜晚的仪器屏。”
苏念接道:“妈,我昨天梦见您了。您在厨房煮粥,回头冲我笑。这次,我没有哭醒。”
小禾踮起脚:“林奶奶!我带全班同学来录音啦!他们都想跟您说话!”
声音如潮水般涌起,从公园蔓延至城市,从地面升向星空。而在格陵兰深处,监测站的技术员猛然瞪大双眼??沉寂多年的地底信号屏,竟浮现出一段前所未有的完整波形:不再是零星脉冲,而是一串连续的、带有语义结构的编码流。
更惊人的是,解码结果显示,这段信号的开头,赫然是许风吟三年前录下的一句话:
>“今天小禾放学路上捡到一只迷路的小猫,带回家洗了澡,取名叫‘信号’。”
仿佛,她终于收到了那封迟到的家书。
技术员颤抖着手保存文件,命名时停顿良久,最终写下:
>《回复:关于一只叫“信号”的猫》
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幻觉,是不是系统误差,是不是集体心理投射的极致表现。
但许风吟相信。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当他录完最后一句话准备关掉录音笔时,红灯忽然闪了一下??不是规律的闪烁,而是一次短暂的、急促的亮起,像一次眨眼,一次点头,一次温柔的“嗯”。
他知道,那不是机器的反应。
那是人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