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
韩慧笑了一声,不等自家伊人开口道“主要还是我家那个死丫头太让我失望了,而且从孤儿院领养,孩子都这么大,也不需要从小照顾,直接送到学校就行”
韩慧没好意思说。
她这是担。。。
东京成田机场的落地窗前,张友站了许久。外面是灰白色的冬日天空,细雪如尘般飘落,落在停机坪上瞬间融化。他呼出一口气,在玻璃上留下短暂的雾痕。耳机里,《岸》的旋律仍在循环,但此刻他听不清歌词,只觉得那节奏像心跳,沉稳而坚定。
接机的是NHK团队的助理导演佐藤美和子。她三十出年岁,戴着圆框眼镜,说话轻声细语,递来一杯热茶时指尖微颤。“铃木导演原本想亲自来,但她昨晚发烧了。”美和子用略带生涩的中文解释,“她说……您来了,就像老朋友重逢。”
张友点头致谢,没多问。他知道铃木千穗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可当她在视频里说出“谢谢你”三个字时,那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感激,比任何语言都沉重。他记得自己当时几乎哽咽??明明该说谢谢的是他。
车子驶向岩手县的路上,沿途尽是被海啸重塑过的地貌。曾经的村落变成空旷荒地,防波堤像断裂的脊椎横亘海岸,远处立着一块块黑色石碑,刻着逝者的名字。偶尔能看到新建的房屋,低矮、孤立,仿佛在巨大伤疤中挣扎生长的小草。
“我们每年都会组织幸存者家庭来这里放灯。”美和子望着窗外,“尤其是孩子们。他们不说太多话,但会在纸上画画:有船、星星、妈妈的手……然后放进纸灯笼,推入海中。”
张友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行李箱里的U盘??那是《岸》最新版本的备份,也是他带给美?的礼物。
当晚入住当地一家传统温泉旅馆。木质走廊回响着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松木与硫磺的气息。晚餐是简单的清汤饭和腌菜,张友吃得不多。夜深后,他泡在露天温泉里,抬头望见满天星斗清晰得惊人。没有城市灯光遮蔽,银河横贯天际,宛如一条通往彼岸的光路。
他忽然想起《月亮粑粑》那句改编歌词:“走到海那边,还有人在守。”
此刻,他正站在“海那边”。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驱车前往美?居住的小镇。祖母家是一栋老旧的日式平房,屋檐下挂着风铃,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孤寂。门开时,一个瘦小的女孩站在门口,约莫十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红色毛衣,眼神怯生生的。
“美?”,佐藤蹲下身,“这位是从中国来的张先生,他写了那首让你每晚都唱歌的歌。”
女孩低头看着地面,半天才抬起眼,声音极轻:“你……听过我的声音吗?”
张友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台小型播放器,按下按钮。
一段录音响起??正是她在海边哼唱童谣的那一段。断续、颤抖,却又在某个瞬间变得明亮。
“这是我录的。”她说,语气惊讶。
“是的。”张友用缓慢的日语回应(他这几月恶补了些基础会话),“我把它写进了歌里,在第三幕《沉》之后,那一束光亮起来的时候。”
他打开平板,播放了一段仅含她歌声的片段。背景是极淡的钢琴音,如同月光洒在海面。女孩听着听着,眼泪无声滑落。祖母在一旁抹着眼角,嘴里念叨着“ありがとう……ありがとう……”
“我想告诉她。”美?突然抬头,直视张友,“那天晚上,海啸来的时候,妈妈把我推出去,自己被卷走了。我一直以为……如果我当时拉住她,她就不会死。”
房间里一片寂静。
张友缓缓坐下,与她平视。“你知道吗?在中国有个小女孩,叫兰兰。她地震那天躲在桌子底下,听见妈妈在外面喊她的名字,可房子塌了,她没能跑出去。后来她很久都不说话,直到我们教她唱《光》。”
他顿了顿,声音柔和:“她说,‘我不是不想救妈妈,是我还活着,所以必须继续走’。”
美?咬着嘴唇,终于开口:“我也还在走。每天晚上,我都对着海喊:‘亮一点,再亮一点!’”
“我知道。”张友轻声说,“我在录音里听到了。”
那一刻,他明白,这不是一次采样回访,而是一场灵魂的交接仪式。
下午,他们在小镇社区中心举办了一场小型分享会。十几位经历过海啸的孩子和家长围坐一圈。张友带来了《岸》的DEMO,并特别展示了融合了美?歌声的那一段。当那段清唱响起时,好几个孩子闭上了眼睛,有人悄悄握住身边人的手。
一位男孩站起来,声音不大:“我爸爸没了,但我现在不怕黑了。因为你们的歌里,也有我们的声音。”
张友鼻子一酸。他从未想过,音乐真的可以成为一种“见证”??不是替别人发声,而是让那些沉默的人,终于能用自己的方式被听见。
离开前,美?送给他一幅画。纸上是夜晚的大海,一艘小小的纸船漂浮其上,船上站着一个孩子,手里举着灯。岸边,另一盏灯遥遥呼应。画纸背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中文:“我不怕了,因为你也来了。”
张友将画小心收进随身包,没说话,只是用力抱了抱她。
接下来两周,他深入参与NHK纪录片拍摄。镜头记录下他走访多个灾区学校的过程,也捕捉到他与当地音乐教师合作改编《岸》中日文歌词的细节。有一次,在一所临时搭建的艺术教室里,几个孩子用太鼓模仿海浪节奏,张友即兴用口哨回应,形成奇妙的二重奏。导演铃木坚持把这一幕保留在正片中:“这不是排练,这是生命在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