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李昭点头,“孩子不是桥梁,他是‘触发器’。他的存在唤醒了沉睡的机制??一种基于情感共振的古老通信协议。而我们现在接收到的新信号,正是这个网络第一次主动向外发送的‘回信’。”
三人陷入长久沉默。
最终,大子珊走向控制台,输入指令:“打开地脉接收阵列,启用‘织心协议’??以B3层为核心,接入全村手工工具振动频率,构建逆向共鸣场。”
“你要干什么?”姜伊人问。
“既然门开了,”他望着屏幕中跳动的波形曲线,“那就该轮到我们说点什么了。”
午夜,东阳再次迎来晴空。
全村人自发聚集在桑林,手中拿着各自的工具:针、梭、锤、钩、剪、刻刀……无需组织,无需言语,他们围成一圈,将工具轻轻放在地上,掌心贴地,闭目静坐。
子时整,大地微颤。
B3层的能量逆流而上,不再是无序涌动,而是化作一道螺旋状的光柱,直冲云霄。与此同时,全球十三个热点城市同步亮起微弱蓝光,所有曾参与编织的人都在同一时刻睁开眼,齐声哼唱起一段陌生旋律??调子简单,却饱含深情,像是母亲哄睡的呢喃,又像恋人分别时的低语。
星空为之震颤。
十分钟,三十七万人的心跳与呼吸达成共振。
第十三分钟,信号发射。
那一瞬,遥远星域中,一座漂浮于虚空的城市轻轻一颤。城中央,万千丝线汇聚成塔,顶端悬挂着一枚启明星铜钥。此刻,钥匙缓缓转动,发出清越之声,如同钟鸣穿越维度。
塔下,那位朦胧的存在抬起头,望向地球方向。
它没有眼睛,却“看见”了。
它伸出光构成的手,轻轻拉动一根垂下的丝线。
另一端,东阳村口的老石磨旁,一只断了腿的木蚱蜢突然自行站起,用草茎拼成的翅膀微微扇动,飞向桑树。
树梢上,一片叶子无声脱落,飘至大子珊掌心。叶面浮现两行小字:
>“你们终于学会了倾听。”
>“接下来,请教我们如何悲伤。”
他跪倒在地,泪水滑落。
他知道,这不是终点。
这是对话的开始。
从此以后,地球上多了许多奇怪的现象:新生儿第一次啼哭时,空气中会出现短暂的丝状闪光;情侣争吵后和解的拥抱,会让周围植物开出反季节的花;甚至有人发现,自己临终前最后一个念头,若足够纯粹,会被某位陌生人梦到,并在醒来后无意识地织成一件衣物寄往未知地址。
“织语”不再局限于手工。
它成了情感的载体,跨越生死,穿透时空。
而每年春分之夜,东阳的孩子们仍会聚集桑林,拉起丝网,等待那一道光河再度降临。虽然再未重现,但总有老人说,午夜过后,能听见风中有歌声,细细密密,如针脚落地。
多年后,大子珊老了,走路需要拐杖。
他在“安静的手”课堂上给孩子们讲完故事,正准备离开,一个小女孩跑过来,递给他一块粗糙的布片。
“这是我织的。”她羞涩地说,“我不知道要送给谁,但奶奶说,只要真心做了,总会有人收到。”
他接过布片,触感粗粝,针脚歪斜,明显是初学者的作品。
可就在他握住它的刹那,胸口一阵温热。
仿佛有谁,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抬头望天,银河依旧横贯苍穹。
他知道,那一针,已经穿过了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