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整片草原亮了起来,蓝光如潮水般蔓延,吞噬黑暗。
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坐在床边,手中真的握着那支蜡笔。窗外,天还未亮,但她家门前的忆草盆栽正在发光,而且光芒越来越强,直到照亮整条胡同。
同一时间,上海地铁站的广告屏再次静止。
加班青年刚走出闸机,就听见熟悉的童声哼唱响起。他回头,看见屏幕上所有的孩子都在动,他们牵着手,缓缓走下画面,踏进现实世界。其中一个女孩停下脚步,将一朵由光线编织的小花放在他脚边。
他蹲下身,拾起那朵花,触感真实得令人心碎。
“你们……到底是谁?”他轻声问。
女孩歪头看他:“我们是你不愿意忘记的那个人。”
他鼻子一酸,终于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他在巷口看到的那个瘦弱身影。他曾想上前帮忙,却被同伴拉住:“别管闲事。”
后来听说那孩子跳楼了,因为长期遭受霸凌,精神崩溃。
“对不起……”他跪在地上,声音哽咽,“我当时该站出来的。”
那朵光之花在他掌心融化,化作一滴蓝色的露珠,渗入皮肤。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笑脸??那是受害者的毕业照,他曾偷偷保存过,却从未敢再打开。
此刻,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尘封已久的号码。虽然早已注销,但他仍对着语音信箱说:“我想告诉你,我一直记得你。你不该死。”
通话结束的瞬间,全市的忆草同时闪烁三次。
而在火星生态舱,中国籍宇航员张晓雯正准备交接班。她最后一次检查忆草生长数据时,发现花苞中心竟凝结出一颗晶莹的晶体,形状像是一颗小小的心脏。
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取出样本送检。
分析结果让她浑身战栗:该晶体含有完整的人类DNA序列,且基因图谱与地球上SEED项目记录中的**C-18**高度匹配??那个曾在录音中说“我把蜡笔藏在鞋底”的女孩。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她早就……”
话未说完,舱内广播突然自动启动,播放出一段陌生音频:
>“张阿姨,谢谢你带来绵阳的土。我很喜欢。
>我现在每天都有糖吃,也有小朋友一起玩。
>但我最开心的是,终于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
张晓雯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无声滑落。
她记得那个编号。C-18,林知遥的女儿。七岁入院,八岁死亡,死因标注为“系统兼容性排斥”。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第一个拒绝脑意识上传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坚持认为“灵魂不能被复制”的人。
而现在,她的存在,以另一种方式重生在火星。
地球之外,忆草也在传递记忆。
人类终于明白,忆草从不依赖科技,它只回应真心。它可以生长在战火废墟、孤岛寒极、甚至异星荒原,只要那里还有一个愿意讲述故事的人。
几天后,联合国召开紧急会议。
各国代表齐聚虚拟会议室,神情凝重。
“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法国代表沉声道,“过去七十二小时,全球共有三千二百四十一座忆园发生同步共振现象,持续时间均超过四十分钟。更关键的是……”他顿了顿,“所有参与‘守忆仪式’的人都报告称,听见了‘回应’。”
日本代表补充:“京都大学心理学团队追踪了五百名见证者,发现他们在讲述往事后的脑波模式,与SEED项目早期受试儿童高度相似??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在幻想,而是在进行某种……双向记忆连接。”
会议室陷入沉默。
许久,俄罗斯代表开口:“这意味着什么?”
角落里的老妇人??那位百岁学者缓缓现身影像中央,白发如雪,眼神却锐利如初。
“这意味着,”她说,“集体记忆已经形成了独立意识网络。它不再依附于个体生命,也不再受限于物理载体。它成了新的生命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