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敏跪倒在地，冷汗浸透防护服。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深夜抄写的符咒，想起那些“红车不来接我”的呓语，想起杨逍日记里反复出现的一句话：“**最可怕的不是梦，而是你以为自己醒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对抗一个外来的怪物。
可现在她懂了。
怪物就是她自己。
“那我该怎么办？”她声音嘶哑，“如果我说不出名字，我就无法确认存在；如果我说出名字，我就彻底沦陷。这根本是死局！”
蒋青鸾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向车厢深处：“进去看看吧。也许答案不在你心里，而在你从未见过的记忆里。”
苏晓敏迟疑着踏上列车。
车厢内空无一人，座椅由人皮与胶片混合制成，散发出腐臭与显影液的气味。天花板悬挂着一排老式放映机，每一台都在无声播放着不同的片段：
-一个小女孩在精神病院地下室哭泣，手里攥着一卷胶片；
-一名女研究员焚烧文件，火光中映出“林晚秋”三个字；
-楚曦站在焚毁的经书前，手中握剑，身后是倒塌的清道夫总部；
-吴卓六岁时登上一辆红色地铁，车门关闭后，他的眼睛变成了纯白；
-陈墨婷祖母在村口讲完最后一个禁忌故事，当晚暴毙，尸体口中爬出黑色胶带；
-史元政家族七代人守着一座地下阵法，最后一人自焚封印；
-慕南在巷子里看见穿病号服的女人，从此每晚梦见自己被胶片缠绕窒息……
这些都是他们的人生。
但这些画面，从未对彼此公开过。
“这些是……集体潜意识残留？”苏晓敏喃喃。
“不。”蒋青鸾摇头，“这是‘千面之城’的备份库。每一个被选中者，他们的命运早在出生前就被写好了。你们不是偶然聚集，而是必然相遇。因为你们都是‘碎片’，散落在不同叙事版本中的同一场战争。”
苏晓敏踉跄走到最后一排座位。
那里坐着一个孩子。
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白色连衣裙，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一台老式录音机。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和苏晓敏童年一模一样的脸。
但眼神完全不同。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迷茫，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早已看透一切轮回。
“你是谁？”苏晓敏问。
小女孩笑了：“我是你放弃的那个自己。那个在五岁那年，听见母亲念出第一句‘红车不来接我’时，选择相信并记住的人。而你……选择了遗忘。”
苏晓敏心头剧震。
她终于明白为何母亲要将剧本刻进她的潜意识??不是为了传承，是为了**封印**。幼年的她曾短暂觉醒，能看见胶片鬼影，能听懂梦中低语，可正是这份天赋让她濒临崩溃。于是林晚秋用特殊催眠术抹去了她的记忆，只留下碎片化的梦境作为“后门”。
而现在，这个被遗弃的“真我”，回来了。
“你要么杀死她，要么被她取代。”蒋青鸾冷冷道，“在这趟车上，只能有一个苏晓敏活着走出去。”
小女孩静静地看着她：“你可以继续逃，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回到地面，拥抱楚曦，过所谓正常的生活。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又一次循环。十年后，‘千面之城’会再次苏醒，因为你内心的裂缝从未愈合。”
苏晓敏浑身发抖。
她不想杀任何人。
尤其是……另一个自己。
可她也清楚，若不做出选择，所有人终将沦为梦噬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