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
“OK!”
电话那头传来了惠蓉和可儿的回应。
冯慧兰将客厅的主灯调成了昏暗的影院模式。
她舒舒服服地窝在她那张巨大的电竞椅上,身上盖着那条和我同款的毯子。
而我则坐在她的旁边,那张空了很久的属于“第二人”的椅子上。
“三……二……一……播放!”
随着她一声令下,我们四个人同时按下了播放键。
两块相隔数十公里的屏幕上,马龙·白兰度那张充满了威严的脸同步浮现。
一场横跨了时空的、奇特的四人电影之夜,就此开始。
我本以为看这种经典的黑帮片气氛会很严肃,但我显然低估了三个“非正常人类”凑在一起时所能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
电影刚开始那场经典的婚礼戏,可儿就在那头大声吐槽:“天啊!这个老教父说话也太慢了吧!跟他聊天不得急死啊!感觉他含在嘴里的不是威严,而是两口浓痰!”
“你懂个屁!”冯慧兰立刻像个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反驳,“这叫‘不怒自威’!你看他那个眼神,一句话不说,底下的人腿都得软了。我们局里那个老狐狸局长就爱学他这套,可惜学虎不成反类犬,看着跟便秘了一个月似的。”
“我倒觉得,”惠蓉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这个老头子挺可怜的。他什么都有了,权力、金钱、尊重……但你看他,连自己女儿的婚礼都不能安安心心地参加。他活得像一台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停不下来的机器。”
“说得对,”我点了点头,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被‘家人’这个词给绑架的最高级的‘奴隶’,经典意大利大家长。”
我们就这么一边吃着垃圾食品,一边隔着屏幕,叽叽喳喳地对电影里的每一个情节进行着充满了个人偏见的解读和吐槽。
当看到大儿子桑尼在外面跟情妇鬼混时,可儿在那边发出了羡慕的感叹:“哇!这个桑尼体力好好啊!居然能在墙上……”话还没说完,就被惠蓉从后面捂住了嘴。
而老教父为了教训好莱坞大亨,把人家最心爱的马头割下来塞进被窝里的一幕,让可儿吓得直接钻进了惠蓉的怀里,冯慧兰则在那边发出了幸灾乐祸的杠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干得漂亮!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种简单粗暴、能让他记一辈子的方法!要是我,我就把马头塞他被窝里去!”
惠蓉则在那边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逻辑。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都离不开暴力和威胁。他们以为这是‘力量’,其实只会把所有人都拖进去。”
整个观影过程充满了各种奇妙的互动。
我们像是真的坐在一起,我会因为可儿某个天马行空的吐槽而笑得呛到可乐;冯慧兰会因为惠蓉某个深刻的分析而陷入短暂的沉默;而电话那头的两人,也会因为我和冯慧兰之间某个默契的对视而发出“哦哦哦”的不怀好意的起哄声。
我身上盖着那条和冯慧兰同款的毯子,手里端着那个和她成对的玻璃杯,吃着她买的爆米花,跟她,还有我生命中另外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一起看着一部几十年前的老电影。
窗外,瓢泼暴雨,电闪雷鸣。
而我们四个却在这小小的光影“结界”里,找到了一种奇怪却又无比和谐的宁静。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为了守护家人而一步步从战争英雄蜕变成冷血教父的迈克·柯里昂,再看看身边这个同样用一层坚硬铠甲包裹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强大女人,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近乎于宿命般的感觉。
我们好像都一样。
当《教父》那充满了宿命感和悲剧色彩的片尾曲缓缓响起时,我们四个人都罕见地陷入了一片沉默。
屏幕上滚动着演职人员的名单,像一行行记录着家族兴衰的墓志铭。
“……结束了啊。”最终,还是电话那头的可儿第一个打破了沉静,声音听起来有些怅然若失。
“是啊,”惠蓉也带着一丝感慨,“你看,迈克最后还是活成了他父亲的样子,或者说,活成了他最不想成为的那个样子。”
“那有什么办法,”冯慧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丝质睡袍勾勒出她那惊人的身体曲线,“他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得戴上那顶帽子。想当好人?那全家都得死光光。”
“喂喂喂,你们看!”可儿忽然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夸张叫声,“快看慧兰姐姐和哥哥的坐姿!他们俩现在简直就像一对结婚了三十年的老夫老妻!”
我和冯慧兰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两人都用同一种姿势舒舒服服地瘫在了各自的电竞椅上。
而那两张并排摆在一起的椅子,让屏幕里的我们看起来确实像是一对相伴多年的伴侣。
“哦哟哟,还真是呢!”惠蓉也在那头添油加醋地起哄,“慧兰啊,我看你今晚是肯定要把我们家老公给吃干抹净了吧?你看看他那副小绵羊的样子,在你这头大灰狼面前,怕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