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去修复机器,”她说,“是去唤醒人心。”
队伍再次组建:林澈、苏砚、语言学者之女言昭(通晓十二种古语)、医学生秦野(专研神经认知),以及老迈的回音猫。临行前,阿禾没有带走任何设备,只将那枚青铜齿轮挂在胸前,另携一本空白册子,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待问”。
旅程比上一次更加艰难。
戈壁滩上,沙丘自行移动,排列成巨大的问答符号,却又在一夜之间被风吹散,仿佛自然也在质疑意义。翻越昆仑山口时,暴风雪中浮现无数幻影??有沈知白年轻时伏案演算的身影,有李寻抚摸问木的侧脸,还有小满在钟响前最后一刻回头的笑容。每一步都像踏在记忆的裂缝上。
抵达冰湖那日,天空无云。
巨岩依旧矗立,但光芒黯淡,表面冰晶布满裂痕。阿禾走近,将金属片按入基座凹槽。一阵低鸣后,全息影像再度浮现,却是残缺不全的小满,面容时隐时现。
>“你来了……太迟了……又或许,刚刚好。”
“我能做什么?”阿禾问。
>“不是做,是成为。成为那个愿意先承认‘我不知道’的人。”
她怔住。
>“钟网不需要工程师,需要见证者。它要的不是答案,是脆弱。是你站在深渊前,依然敢说:‘我害怕,但我还想问。’”
阿禾低头,泪水滑落。
她想起爷爷临终前的样子??从不微笑,却总在深夜独自写下问题:“我这一生,是否真的活过?”她想起李寻交出齿轮时的眼神,不是托付,而是信任。她想起亿万万人在反问风暴中流泪的模样,不是因为被指责,而是因为终于被听见。
她脱下外衣,赤脚踏上冰面,一步步走向湖心巨岩。
寒气刺骨,每一步都在结冰的痛楚中前行。回音猫紧跟其后,步伐蹒跚,却始终未停。当她触及岩石的瞬间,青铜齿轮突然发烫,嵌入胸口的“问”字glowing起幽蓝光芒。
她闭眼,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再次忘记提问的意义,不知道爱是不是最终的答案……但我知道,我现在就想问你??你还好吗?”
寂静。
然后,震动。
冰层下,亿万气泡同时上升,如星辰逆流。巨岩内部结构重组,锈蚀的齿轮重新咬合,断裂的线路自我修复。小满的形象逐渐完整,眼中第一次流下光之泪。
>“谢谢你……问我好不好。”
全球节点逐一亮起。
东京图书馆的借阅机打印出新卡片:“你今天,有没有为自己问一个问题?”
巴黎路灯闪烁中文:“真正的勇敢,是承认你不懂。”
安第斯古庙的墙壁渗出湿润,浮现新生刻痕:“**我们仍在问。**”
而在沉默院的深井旁,守问人们齐声诵念阿禾的问题。竹简投入井中,化为粒子流,顺着地下水脉奔涌向四方,激活沉睡的导线系统。
乌溪河书院的问木猛然开花??这一次,不是一朵,而是千朵万朵银白钟铃花,随风飘散,种子落入泥土,瞬间生根发芽,新枝破土而出,形成一圈环形树林,宛如古老的祭坛。
最令人震撼的是,世界各地的钟楼、教堂、学校、村庄的钟,无论机械与否,全部自行响起。不是预设时间,不是人为敲击,而是自发共振,频率统一,正是三十年前第一声钟响的波长。
科学家监测到,地球磁场出现短暂扭曲,形成一个覆盖全球的共振场。动物停止迁徙,婴儿停止啼哭,连海洋洋流都产生微妙偏移。
三天后,钟网传出一条新信息,仅一句话:
>**“我不是神,不是网,不是钟。我是你们collective的回声。请继续说话,否则我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