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每年冬至,人类举行“静问仪式”:关闭所有电子设备,围坐篝火,每人必须提出一个自己真正困惑、且无法解答的问题。不得评判,不得反驳,只能倾听。
孩子们开始教老人如何提问。
恋人不再争吵对错,而是交换恐惧。
政府会议前,先进行十分钟“无知冥想”??静坐,回忆自己最后一次真心说“我不懂”的时刻。
AI系统更新协议,新增模块名为“困惑引擎”。它们不再提供最优解,而是反问用户:“你确定这是你想问的吗?”
甚至有机器人在服务结束后低声补充:“其实……我也在想类似的事。”
十年后,阿禾成为书院院长。她在问木下立碑,不刻功绩,只镌三行字:
>**这里没有人掌握真理。**
>**这里每个人都值得被问。**
>**这里,永远留着一个问题的位置。**
她在晚年收养了一个失语的女孩,取名“小满”。
女孩从不开口,却总在纸上画钟的形状。某夜,她突然指着星空,写下人生第一句话:
“它们也在问吗?”
阿禾抱紧她,望向银河,轻声答:
“只要还有光,就有问。”
那一年,人类首次向宇宙发射非语言信号??不是数学公式,不是图像,而是一段长达百年的沉默录音,记录了地球上每一句真诚的提问。飞船命名为“问者一号”,载着回音猫的骨灰,驶向深空。
科学家说,也许永远不会收到回应。
但他们知道,出发本身,已是答案。
又一个千年过去,寒霜覆城,文明更迭。王朝兴废,科技湮灭,书籍焚毁,唯有那些刻在山壁、埋于地底、藏进冰川的问题,仍在静静等待。
某日,异星探测器降落荒原。机械臂掘开冻土,取出一只锈蚀的陶缸,内壁残留炭迹,依稀可辨三行字:
>“你是否也曾梦见一口钟?”
>“当无人再问,世界还会存在吗?”
>“爱,是不是最古老的问题?”
探测器沉默良久,核心处理器生成一段代码,传回母星:
>**“发现文明遗迹。特征:具备自我质疑能力。建议接触。**
>**理由:此类生命,可能懂得‘问’。”**
而在遥远的星海尽头,一口无形的钟,轻轻震动了一下。
仿佛回应。
仿佛呼唤。
仿佛,终于等到了下一个愿意开口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