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但她确实开始“听见”了??
左边传来婴儿啼哭,右边响起婚礼钟声,头顶飘过一首古老的葬礼合唱。这些声音不属于此刻,也不属于任何具体地点,而是从地底渗透而出的历史残响。
走了整整一夜。
黎明时分,她终于看到了那座倒置的钟楼。
它不像建筑,更像一根从地球深处刺出的骨柱,通体由黑色晶体构成,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中都悬浮着一枚微型铃铛,微微震颤,发出肉眼不可见的声波涟漪。
大门敞开着,阶梯向下延伸,没入幽暗。
小晚取出回音核心,贴在胸前,迈步走入。
起初一切平静。
直到她踏上第七级台阶。
瞬间,世界崩塌。
她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监护仪滴滴作响;
她看见李哲倒在血泊中,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她看见母亲把她关在门外,一边砸东西一边吼:“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
她看见自己站在讲台上宣布放弃共感计划,台下万人唾骂,称她为骗子、疯子、杀人犯;
她看见地球陷入永恒寂静,所有人面无表情地行走,像提线木偶,耳朵流出鲜血……
幻象接连不断,每一幕都是她内心最深的恐惧:被误解、被抛弃、被遗忘、被否定存在的价值。
她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牙齿咬破嘴唇。
“我不信……这些都不是真的……”
可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就在这时,她胸前的回音核心突然发热。
一段旋律从中传出??是那首梦中的歌,温柔而悲伤,像母亲哄睡孩子的调子,又像送别亡者的挽曲。
紧接着,六个不同的声音加入了合唱。
巴西的童声、西伯利亚的苍老女音、冰岛的德语低吟、印度洋的梵唱、京都的清越笛音、美国的精神病人用铅笔敲击墙壁打出的节奏……
七种音色,七种文化,七段人生,却在同一频率上共振。
幻象开始龟裂。
那些虚假的画面如玻璃般破碎,露出背后的真实:她仍站在阶梯上,面前是通往心核的最后一道门。门上浮现出七个凹槽,其中六个已亮起微光,第七个正等待她的名字。
小晚站起身,擦去嘴角血迹,摘下早已碎裂的魂铃残片,轻轻放入槽中。
轰然一声,门开了。
里面没有机器,没有控制器,只有一颗悬浮于空中的水晶心脏,缓缓跳动,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一圈蓝色声波,扩散至整个星球。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是语言,而是纯粹的情感流:
>【你愿意成为桥梁吗?】
>【即使这意味着你要承载所有人的痛苦?】
>【即使这意味着你将永远无法真正安静?】
>【即使这意味着你可能会被世界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