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没事的马寻溜达到了常家,看了看常承业,心情非常好。
蓝氏心情更好,“小弟,听说雄英读书读的不错?”
“什么不错?”马寻笑着打趣说道,“也就是没捣乱、守规矩,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是比驴儿。。。
晨光初透,瓦檐滴露。常府后院的桂花树下,宋氏佑蹲在石阶旁,用一根枯枝在地上划着歪歪扭扭的字??“承志”。他一笔一画写得极慢,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泥土深处。
风起,纸灰飘落,昨夜焚烧的抓周红笺残片尚有余烬。那一场盛大的典礼已成旧事,满堂贺客散去,只留下金玉满堂的传说。小承志被朱标抱在怀中,当众许诺送入文华殿伴读,与皇孙雄英同窗共学。此言一出,便是铁板钉钉的前程。而他,连跪拜时都不敢抬头看那孩子一眼。
“你在这儿干什么?”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常森端着一碗药走来,脸色疲惫,眼底浮肿。
宋氏佑慌忙抹平地上的字迹,低头道:“哥,我……我想看看侄儿睡得可安稳。”
常森叹口气,把药碗放在石桌上。“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今日宾客太多,祖父怕你失礼,才让你在外头候着。等明日,你便能进屋照应了。”
宋氏佑点头,却知这是安慰。他知道祖父云郡伯从不喜他,嫌他生母不清白,又性子阴郁,不成体统。即便如今家中添丁,他也依旧是个“不该说话的人”。
“嫂子昨夜咳了几回。”常森低声说,“虽说是产后虚寒,可我看她精神一日不如一日。马大人开的方子吃了半月,也不见大好。”
宋氏佑心头一动:“舅父医术通神,莫非也束手无策?”
常森摇头:“舅父说了,胎损元气,需静养三年。若急功近利,反倒伤身。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可我听奶娘说,嫂子夜里常梦到大哥回来,说他在阴间受苦,无人超度。她哭醒数次,人都瘦脱了形。”
宋氏佑默然。他知道常茂战死辽东,尸骨未归,灵位供在祠堂,但从未有人真心为他做法事。勋贵之家讲的是实利,死人不能封侯,自然也就无人惦念。
“若真如此,”他缓缓开口,“不如请城南慈恩寺的老禅师来诵《地藏经》七日,或可安魂。”
常森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可祖父最厌僧道妄言,前月有个道士来说宅中有煞气,当场就被轰出去了。再说,如今家里刚得圣上赐名,正该显赫清正,岂能搞这些‘邪祟’之事?”
宋氏佑不再言语,只是盯着那碗黑褐色的药汤。忽然,他想起马寻那夜离去前的眼神??沉重、悲悯,却又带着一丝决绝。那是真正见过生死之人独有的目光。
他心中一震:或许,只有那位舅父,才能救这家里所有人。
***
三日后,马寻正在太医院整理脉案,忽有小吏通报:“郑国公府二公子求见。”
“哪个二公子?”马寻头也不抬。
“就是……庶出那位,宋氏佑。”
笔尖一顿,墨汁晕开。马寻放下笔,沉吟片刻:“让他进来。”
门帘掀开,宋氏佑低着头走进来,衣裳洗得发白,鞋尖磨破,双手紧攥着一个粗布包袱。他跪下行礼,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起来吧。”马寻语气平静,“地上凉。”
少年颤巍巍起身,仍不敢直视。他打开包袱,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双手捧上:“舅父大人,这是我母亲昨夜咳出的血痰……请您一看。”
马寻接过瓶子,对着光仔细端详。血色暗红带丝,质地黏稠,确是肺痨晚期之象。他又问:“她还能进食否?”
“勉强喝些米汤,夜里喘得厉害,只能半坐着睡。”
马寻闭目片刻,终是长叹一声:“你母亲命不久矣。我能做的,不过是让她少些痛苦。”
宋氏佑双膝一软,再次跪倒:“求您!哪怕多活三个月也好!她总念叨着想看我娶妻生子,想亲手给我缝一件新衣……”
“我不是不愿帮。”马寻打断他,“而是天命难违。医者可调阴阳,却不能逆生死。你若真孝顺,不如带她去城外青山寺住几日,让她看看春景,听听梵音,心宽则痛减。”
少年咬唇不语,良久才道:“可我没有钱。祖父不给一分私产,连柴房都快住不下了。”
马寻凝视着他,忽然发现这少年眉宇间竟有几分熟悉??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姑母马秀英尚未入宫,家贫如洗,他为求一本《黄帝内经》抄书三日,手冻裂流血也不肯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