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朱?在藩地得知消息,怒摔茶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竟得预闻国事?父皇老糊涂了不成!”
晋王朱?则冷笑:“看来马家那厮是要借机揽权了。什么国舅,分明是第二个李斯。”
楚王朱桢倒是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此子若活到三十,天下无人能制。”
而在京中,一些旧臣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位皇孙。礼部尚书詹同私下调阅了小本堂近三个月的课业记录,发现朱雄英不仅熟读《八字经》《千字文》,还能默写《大学》全文,并批注“格物致知,当始于日常小事”,不禁感慨:“此非童子之笔,乃圣贤之心也。”
与此同时,马寻并未因地位提升而骄矜,反而更加低调。他每日依旧早出晚归,出入小本堂,亲自批改作业,甚至帮低年级学生系鞋带。有侍讲不解,问他为何如此。
马寻笑道:“他们将来或许会成为官员、将军、学者,但此刻,只是孩子。而我,只是一个老师。”
然而,暗流仍在涌动。
某夜,一名小内侍偷偷潜入小本堂书房,欲盗取朱雄英的课业笔记。被巡夜的锦衣卫当场抓获,搜出身怀毒针一枚,供称受人指使,意图污蔑皇孙“伪造才学”,制造舆论动摇其声望。
此案牵出幕后之人??竟是东宫一名低级属官,曾依附于已废的懿文太子旧党,意图借机翻案。
朱标震怒,欲严惩。马寻却劝道:“杀一人易,安人心难。不如将其贬至云南边陲,命其抄录《贞观政要》百遍,再送回京审查。若真心悔过,或可留用。”
朱标愕然:“你竟饶他?”
“不是饶他。”马寻淡淡道,“是给天下人看??新朝气象,不在酷刑峻法,而在教化宽仁。雄英将来治国,须以德服人,而非以威压人。”
朱标默然良久,终是点头。
自此之后,马寻“仁师”之名渐起。民间甚至流传一首童谣:“小皇孙,读书勤,国舅教他明事理;不打骂,不罚跪,错了道理才动怒。”
转眼春尽夏至,朱雄英七岁生辰将至。朱元璋破例下诏,允许百官献礼贺寿,但特别强调:“不得奢靡,唯许赠书。”
于是,朝中掀起一股赠书热潮。有送《资治通鉴》者,有送《孟子集注》者,更有甚者,送来整套《十三经》。
而马寻送的,是一本亲手装订的册子,封面无字,内页空白。
朱雄英打开一看,疑惑道:“舅舅,这是……?”
“这是你的‘治国笔记’。”马寻微笑,“从今日起,每遇一件政事,无论大小,你都要写下自己的看法??该怎么处理,为什么这样处理,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十年之后,我会打开它,看看你是否真的学会了‘为君之道’。”
朱雄英郑重接过,双手捧着,如同接过一把无形的权杖。
就在他生辰当日,朱元璋竟亲自驾临小本堂,带来一件特殊礼物??一方砚台,黑底金纹,底部刻着两个小字:“传家”。
“这是朕当年做吴王时所用之物。”朱元璋抚摸着砚台,语重心长,“朕靠它批过无数奏章,定过无数军策。今日给你,希望你将来也能用它,写出太平盛世。”
朱雄英跪接,声音哽咽:“孙儿定不负祖父期望。”
朱元璋拍拍他肩膀,忽然笑道:“你知道这砚台为何呈方形吗?”
“请祖父赐教。”
“因为做人做事,要方方正正,不可圆滑取巧。为君者,宁方可拙,毋媚且巧。”
满堂寂静,唯有窗外蝉鸣阵阵。
这一日之后,朱雄英的生活悄然变化。他不再只是读书的孩子,而是开始接触真实政务。每逢五日,马寻便会带他旁听内阁议事,允许他在最后提出一个问题。起初大臣们尚觉尴尬,后来却发现这孩童所问,往往直指要害。
有一次讨论漕运改革,众臣争论不休。朱雄英突然举手:“请问各位大人,修河是为了运粮,还是运粮是为了修河?”
全场哑然。
户部尚书愣了半晌,终于叹道:“惭愧……是我等本末倒置了。”
又有一次,谈及边防军饷短缺,兵部主张加税。朱雄英问道:“如果百姓穷得连饭都吃不上,还能指望他们纳税养兵吗?与其加税,不如先减税,让百姓富起来,自然税源充足。”
这话传到朱元璋耳中,老人拍案叫绝:“此真帝王之言!”
然而,真正的考验很快来临。
洪武二十四年六月初三,山东急报:黄河决堤,淹没三府十七县,灾民逾十万,流离失所。
朝廷震动。内阁连夜召开会议,争论赈灾方案。有人主张开仓放粮,有人担心引发京师粮荒;有人建议征发民夫抢险,又怕激起民变。
争执不下之际,朱标提议:“不如问问皇孙。”
众人愕然。
但朱元璋竟点头同意。
当夜,马寻带着朱雄英来到偏殿。桌上摆着地图、账册、灾情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