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答?”马寻问。
朱雄英盯着地图看了许久,忽然指着济宁州一带:“这里有个废弃的元代水渠,若能疏通,可分流洪水,减轻主河道压力。”
“然后呢?”
“立即开放沿岸常平仓,不限户籍发放米粮。同时下令江南漕船暂停北运,改道徐州卸货,就近支援灾区。”
“钱从哪来?”
“今年原定修建凤阳皇陵的工程暂缓,节省银两用于购粮。等秋收后,再恢复。”
马寻听着,眼中渐渐泛起笑意。
第二天朝会上,朱雄英身穿礼服,站在东宫之侧,将上述三点娓娓道来。言毕,全场寂静。
良久,老丞相李善长抚须长叹:“七岁稚童,竟能统筹全局,虑及财政、交通、工程三方协调……老臣自愧不如。”
朱元璋龙颜大悦,当即下令照办。
一个月后,捷报传来:水势渐退,灾民安置妥当,未发生大规模疫病或暴乱。江南士绅感念朝廷果断施救,主动捐粮三万石。
朱元璋在乾清宫设宴庆功,举杯对群臣道:“昔有甘罗十二为相,今我孙七岁议政,岂非天佑我大明?”
群臣齐呼万岁。
可就在这片欢腾之中,马寻却悄悄退至廊下,望着天空浮云,神情凝重。
他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
一个太过耀眼的继承人,注定会引起更多猜忌。而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势力,绝不会轻易罢休。
果然,不久之后,一份匿名奏折出现在通政司案头,指控“皇孙干预朝政,结交大臣,图谋不轨”,并列举所谓“证据”十余条,包括与某御史私下通信、接受地方官员密报等。
朱元璋览奏大怒,下令彻查。
调查结果令人啼笑皆非:所谓“通信”,不过是那御史儿子在小本堂陪读时,交给朱雄英的一张生辰贺卡;所谓“密报”,实为河南知府之子作文练习,题为《论水灾应对》,被误认为机密情报。
真相大白,诬告者乃是某位皇子门客,企图制造矛盾。
朱元璋将此人斩首示众,并下旨申明:“皇孙参政,乃朕亲授,任何人胆敢诽谤,以谋逆论处!”
风波虽平,马寻却更加警觉。他召集小本堂所有伴读,严肃告诫:“你们与皇孙同窗共读,情谊可贵。但记住,不得为其传递任何信息,不得代写文章,不得泄露课堂内容。若有违者,立即退出小本堂,永不录用。”
此举虽显严厉,却有效遏制了外界对“结党”的猜测。
与此同时,朱雄英也开始学会收敛锋芒。他在公开场合发言愈发谨慎,常以“请教”代替“断言”,以“或许可以试试”替代“应该这样做”。
只有马寻知道,这个孩子从未停止思考。每天深夜,他都会在那本空白笔记上写下自己的判断与反思。
七月十五,中元节。朱雄英再次前往太庙,为亡者祈福。回来路上,他对马寻说:“舅舅,我觉得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我想办一所学堂,专门收留贫苦孤儿,教他们识字读书,将来也能为国效力。”
马寻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母亲小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
“母亲?”
“嗯。她说,天下最苦的不是饿肚子的人,而是没机会读书的人。可惜她走得太早……”
朱雄英低头,轻声道:“那我就替她完成这个心愿。”
马寻点头:“好。明年开春,我们在南京城南建一座‘明德书院’,不收束?,不限出身,凡十岁以上孤儿,皆可入学。”
消息传出,民心大悦。许多士族主动捐资,连一向吝啬的盐商也慷慨解囊。
这一年秋天,朱元璋的身体再度恶化。临终前,他召见朱标、马寻与朱雄英三人,握住他们的手,断续说道:“守成……在德……不在力……你们……要同心……”
话音未落,溘然长逝。
举国哀悼。
朱标即位,改元“建文”。
登基大典上,新帝拉着朱雄英的手,当着文武百官宣布:“自今日起,皇孙雄英入主文渊阁,协理政务,号‘辅政公子’,位比亲王,礼仪如太子。”
百官震惊,却无人敢言反对。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少年,早已用智慧与仁心,赢得了整个天下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