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前几年也是在整顿吏治,包括空印案在内,朱元璋确实处理了不少官员。
但是这还不够,贪腐的风气本质上没有得到扼制,这是朱元璋的心病之一。
现如今胡惟庸也被除掉了,没有了相权的制约,做一些事。。。
小本堂内书声琅琅,稚嫩的嗓音与沉稳的领读交织成一片。朱雄英端坐于案前,小手紧紧攥着《八字经》的书页,指节微微泛白。他虽年幼,却自有一股不容轻慢的气势,仿佛天生便知自己身份非同寻常。一双乌黑的眼珠不时扫过侍讲们,似在审视他们是否尽职。那目光太过清明,竟让几位年长学士心头微凛,暗道这皇孙怕是比先帝幼时还要难缠。
“人之初,性本善。”侍读再度领诵,声音洪亮而谨慎。
孩童们齐声跟读,音调参差,却也整齐划一。唯有常森声音低哑,几近梦呓,眼皮沉重如坠铅块。他昨夜被父亲训诫至三更,命其熟背《孝经》五章,今日清晨又被唤起伴读,早已筋疲力尽。此刻强撑精神,лишь靠咬舌尖维持清醒。马祖见状,悄悄伸手掐了他一把,常森猛地惊醒,险些叫出声来,惹得朱标侧目一眼,眉头微蹙。
“常森。”朱标声音不高,却如钟鸣般清晰,“困了便回府歇息,莫要在此打盹误事。”
常森慌忙起身作揖:“下臣不敢!实乃……实乃昨夜温书至深宵,一时失态,请太子责罚!”
朱标淡淡道:“读书贵在持恒,不在熬更守夜。你父望子成龙心切,我亦理解。然若因此损及身体,反为不智。”说罢挥了挥手,“坐下吧,专心听讲。”
常森红着脸归座,心中感激之余又觉羞愧。他知道太子素来宽厚,但这份宽厚背后自有威严,令人不敢稍有懈怠。
此时,侍讲已开始逐句讲解《八字经》首章。“‘性相近,习相远’者,言人生而禀赋相似,然因所习不同,终致品行悬殊。”他缓缓说道,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诸童,“譬如玉璞,未经雕琢,则与顽石无异;若加磨砺,则可成器。”
朱雄英忽然举手:“先生,何谓‘习’?”
侍讲一愣,随即笑道:“此‘习’字,乃学习、熏染之意。诸如礼仪、诗书、言行举止,皆属‘习’之范畴。”
“那若有人生来便恶,是否也能改?”朱雄英追问。
满堂皆静。连朱标也不由抬眼看向这个孙子。此问看似童稚,实则触及儒学根本??性善论之边界。侍讲额角渗出细汗,正欲谨慎作答,忽听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雄英倒是会问。”袁娅佑缓步走入,身着素色锦袍,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凌厉,“不过你可知,为何《八字经》开篇便讲‘性本善’?”
朱雄英摇头。
“因其教人向善。”袁娅佑立于堂中,目光如炬,“无论天资如何,皆应以善为本。若自认性恶,便无需修德;若信性善,则当勉力不堕。此乃劝世之言,非考据之论。”
她语速平缓,却字字如锤,敲在众人耳中。侍讲们纷纷低头,心中叹服:这位国舅爷果然名不虚传,一句话便将难题化解于无形。
朱标轻轻鼓掌:“说得极是。”
袁娅佑冲侄儿点头,随即转向侍讲:“继续授课,不必因我到来而拘束。”
侍讲应诺,正欲开口,忽见朱元璋举起课本:“先生,这一句‘苟不教,性乃迁’,可是说若不教育,人性就会变坏?”
“正是。”侍讲答道。
“那若是教了,也未必向善呢?”朱元璋眨着眼睛,“就像街口王屠户的儿子,从小念私塾,如今却偷鸡摸狗,还打骂老母??这又是为何?”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连马寻都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倒是有观察。”
侍讲额头冷汗直冒。民间确有此类案例,可如何向皇室子弟解释“教育失效”之理?正当他踌躇之际,袁娅佑再次开口:“元璋所问甚好。然须知,《八字经》乃启蒙之书,重在立基,非穷究幽微。譬如建屋,先夯实地基,再论梁柱门窗。今诸童初学,当明是非、知礼义,至于人心复杂、世情百态,日后自有经史可参。”
她顿了顿,又道:“且所谓‘教’,不止于口授诗书。家风、榜样、环境,皆为‘教’。王屠户之家,刀俎血腥日日入眼,纵有先生教导,亦难敌耳濡目染。故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朱元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口中喃喃重复:“近朱者赤……”
朱标见状,心中欣慰。他知道母亲与舅舅此举用心良苦??不让侍讲过度引申政事,却又借经典自然带出治国修身之道。既守规矩,又不失启发。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教。
课至中途,朱雄英忽然起身:“我要上茅房。”
众人大窘。侍讲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准。按礼制,学堂之上不得随意离席,可皇孙金贵之体,岂能憋尿?
袁娅佑却笑道:“去吧,快去快回。”
朱雄英蹦跳而去,身影刚消失在门外,徐国公便压低声音道:“这小子,分明是嫌讲课枯燥,借机溜走。”
朱标微笑不语。他知道雄英聪慧异常,绝不会无缘无故离开。果然,不到片刻,朱雄英匆匆返回,手中多了一卷黄纸。
“这是什么?”朱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