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孩子陆续上前。有的说想爸爸,有的说害怕打雷,有个男孩低声说:“哥哥去年掉进山沟里没了,我梦见他叫我救他,可我跑不动……”
每一句都被静静收录。小兰远程调试系统时发现,这些孩子的声纹波动明显高于城市用户,情绪释放更为直接。但她也注意到,录完音的孩子,眼神变得柔和了些。
当晚,阿木和小兰住在学校宿舍。屋顶漏雨,床板吱呀作响。小兰打开笔记本,调出数据分析界面,忽然愣住。
“怎么了?”阿木问。
“你看这个。”她指着图表,“这批录音的情绪峰值集中在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正是睡前时间。而且,连续三天,同一个孩子重复录音的概率高达82%。他们在建立安全感。”
阿木沉默片刻,说:“我们小时候,没人教我们怎么处理难过。大人总说‘别哭了’‘男孩子不能软弱’。可这些孩子,至少有人愿意听他们哭。”
第二天清晨,孩子们自发组织了一场仪式。他们在操场中央摆了一个小木箱,涂上五颜六色的漆,命名为“耳朵盒子”。每个孩子轮流把自己的录音存进去,然后一起埋在杏树下。
“等树长大了,”小女孩说,“声音也会变成叶子,飞回妈妈耳朵里。”
消息传回总部时,林知梦正在整理新收到的信件。一封来自东北的退伍军人,说自己退役后患PTSD,整夜做噩梦,直到听了“心灵之桥”广播剧才第一次睡整觉;另一封是一位高中班主任写的,说班上有学生因学业压力自残,她偷偷引导对方使用“南耳计划”,如今已能正常上学。
她把这些信分类归档,忽然听见门外喧闹。抬头一看,李岩骑着摩托冲进来,身后跟着一辆改装过的邮政车,车身上喷着大字:“移动倾听站?第一代”。
“怎么样?”他跳下车,满脸得意,“我把老邮车改成了流动录音室!太阳能供电,卫星联网,还能接心理咨询热线。下一步,我要开着它走遍三百个乡镇!”
林知梦笑着摇头:“你就不怕累?”
“怕啊。”他擦了把汗,“可想到有人等着听一句‘我在’,就觉得值得。”
当天下午,王劲松接到卫健委工作人员电话,邀请“心灵之桥”参与全国社会心理服务试点培训项目。对方诚恳表示:“我们需要你们的经验,不是作为专家讲课,而是教会普通人如何‘什么都不做,只是听’。”
挂了电话,他站在窗前久久未动。夕阳洒在石碑上,几个孩子正围着描字。其中一个仰头问他:“王爷爷,为什么我们要先活着?”
他蹲下来,轻轻说:“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话等着被人听见。而你,可能是那个人。”
入夜,他又一次走进录音亭。
>“今天收到消息,我们的模式要推广到更多地方了。
>阿木在云南教会孩子们用声音告别思念;
>李岩要把邮车开成流动的心灵驿站;
>林知梦坚持不让任何媒体曝光参与者的真实信息;
>小兰悄悄删除每一例个体数据,只留下趋势分析。
>我们依旧不做治疗,不给建议,不标榜成效。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改变。
>昨天有个陌生人给我写信,说他听完一盘矿工遗孀的录音后,给十年没联系的父亲打了电话,说了句‘爸,我想你了’。
>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不是拯救谁,而是点燃一点点勇气,让它像星火一样传下去。
>所以,请继续说出来吧。
>无论你是藏在会议室里的高管,还是蜷缩在被窝里的少年;
>无论你说的是恨、是悔、是痛,还是仅仅一句‘我撑不住了’??
>这些话不该烂在肚子里,它们值得被接住。
>而我们会一直在这里,
>听着,守着,等着。
>直到每一个灵魂都觉得:
>我可以软弱,但我并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