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翻涌,如烟似纱,吞没船板,罩住江岸。顷刻间,万物扭曲、重组。
李嶷惊觉,身已不在舟上,而立于白茫茫的虚空中。唯手中簪炉仍在,真实可感。
忽然,一道人影浮现——
素衣如雪,青丝如瀑,面容秀雅,笑意温柔——黄蓉!
她立于丈外虚空,目光盈盈,既近又遥。李嶷心头剧震,欲呼其名,却见她抬手,指向南方。
她神色幽远,似欲言又止,只余一缕叹息。
虚空中,一座高峰浮现,巍峨入云,峰顶雷光隐动,气势磅礴。
“头儿!头儿!”
耳边惊呼炸响,幻境碎裂如琉璃。
江风再起,舟身轻摇,李嶷低头,簪炉仍在手中,掌心尽是冷汗。
“你刚才怎么了?”周时羲疑惑道。
李嶷眉头紧蹙,低声喃喃:“幻术……”
“什么?”周不解。
李嶷未答,目光一扫,骤然定格于江岸古树下。
树影中,一道人影静立。
周时羲瞥见,低声:“钱世仁?”
“不,是苏幕遮。”李嶷沉声。
那人负手而立,神情悠然,唇角含笑,随风如雾般消散,融入夜色。
李嶷目光深沉,心中波涛暗涌。
“此人究竟意欲何为?”周时羲低声。
“也许——”李嶷缓缓开口,目光落在簪上,“他,是为黄蓉谋事。”
李嶷低头望向怀中,碧玉簪微泛寒光。
“我等奉命追查,于她本是威胁,却因蔡彪的执念,使这支簪子误落我手。
“他语声低沉,”这意外原非她所料,如今却成了她反转棋局的利器。”
他目光沉静,继续道:“她顺势将这枚『意外』之簪,化作引线,引我等去替她解决真正的对手。”
李嶷望向南方,目光穿越山河。
“衡山。”
他语气平静,却如断铁:“局终在衡山。黄蓉机关算尽,终究下的是一盘人心之棋。终局落子,亦将在那里。”
夜色沉沉,小舟远去,江水滚滚。
而南岳山影,静静矗立,似在等待那一子落定。
三日后,衡山。
南岳七十二峰绵延八百里,云雾缭绕,佛道并立,名门林立。其巅者,唯衡山派,五岳剑盟盟主,镇南之柱,威望最隆。
己未年十月,蒙古大军南侵,十万铁骑压境衡阳。
衡山派破山而出,联湘南武林,奇袭敌军后路,断粮道、劫辎重,大挫蒙军锋芒。
衡阳之危得解,衡山威名大振,官家赐匾“忠义贯日”,悬于正殿。
自此,衡山成了蒙古眼中钉。
衡山山门立于祝融三峰间,依绝壁筑殿,剑法以山势之险为形、云雾之变为意,虚实相生,自成一派。
战事平息,衡山“九峰论剑”大典,如期举行。
主殿“忠义堂”坐落于主峰回雁峰之中,前方“万仞剑坪”广阔空旷,三面悬崖,云海翻涌。
今日,剑坪已布置为论剑会场,正中擂台三丈方圆,八尺高,四角黄旗招展,上书“九峰论剑”四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