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西道,某处竹林小院。
晨露未?,一位老者独坐石桌旁,手持毛笔,正在宣纸上缓缓书写。纸面空白,却随着笔走龙蛇渐渐显现出一行行字迹:
>“有少年名周衍,生于阆中,持破妄剑,逆天而行……”
忽然,笔尖一顿。
老者抬头望天,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痛楚。他正是苗广文。
七年前,王婉儿进入幻境驿站后便再无音讯。他曾试图闯入阆苑寻她,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拒之门外。而就在那夜,他收到一封无字信笺,唯有背面写着一句话:
>**“不必来找她。她已不在‘史’中。”**
他知道,这意味着王婉儿彻底脱离了命运轨迹??既非生,也非死,而是存在于“故事之外”。
而这,正是周衍付出的代价。
为了斩断【史】之笔,周衍并未真正死去,而是将自己的存在分割:一部分留在现世,成为传说;另一部分则填补了“史”崩裂后的空缺,成为新的平衡之力??既非执笔者,也非被写者,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守界人”。
他游走于现实与虚妄之间,看不见,摸不着,唯有在月圆之夜,某些觉醒者才能感知到他的气息。
比如此刻,苗广文手中的笔突然自行移动,续写道:
>“……其后百年,每逢十五月明,十七楼顶必现一人影,独立凭栏,似有所待。”
>
>“若有诚心之人登楼呼其名,则风起云涌,月下或闻吟诗之声:”
>
>>**“莫道此身成幻梦,一剑劈开旧乾坤!”**
写罢,笔断。
苗广文望着断笔良久,轻轻一笑,将纸折成纸船,放入门前溪流。水流潺潺,载着那页文字远去,最终没入雾中。
与此同时,遥远雪域,一座孤庙伫立崖边。
庙中供奉的并非神佛,而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每日清晨,都会有一位白衣女子前来清扫,换水献花,一如对待故人。
她是王婉儿。
但她已记不得周衍的模样,只依稀记得梦中有个人对她说:“你自由了。”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只觉心中有一块空缺,每逢月圆便隐隐作痛。于是她便来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某个夜晚,风雪交加,庙门忽开。
一道身影立于门口,披着月光,看不清面容,唯有手中一剑,微微发光。
王婉儿抬头,泪流满面,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步上前,将一朵早已枯萎的青莲放在剑前,然后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终至无声。
次日清晨,村民发现庙中多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首诗: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
>**今看摇落,凄怆江潭。**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唯余孤剑,照影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