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安义倒也没有想到,萧景知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萧景知倒也不急,他淡淡一笑,说道:“拓跋首领可以在京城好好休息几天,认真考虑考虑朕的提议。”
“等考虑好了,可以随时前来见朕。”
拓。。。
风起于极北之野,卷着雪沫掠过空荡的小院。石凳上那件白衣随风轻扬,仿佛还残留着主人的气息。玉符静静躺在衣襟之上,幽蓝微光如呼吸般明灭,像是沉睡的心跳。枯木拐杖斜倚门框,铃铛轻晃,一声、两声,不疾不徐,如同往昔清晨的召唤。
没有人知道许小刚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看见他离开。可每当朔望之夜,北斗双星交汇之时,整座院子便会泛起淡淡金辉,灶火自燃,面团自动揉匀,油锅滋啦作响,两张葱油饼并排躺在盘中,一张微焦,一张略咸??一如他们初识时的模样。
孩子们说,那是碑灵仍在守约;老人们说,那是愿力化形,不灭不息;而旅人路过时,总会在门口驻足片刻,听那铃声悠悠荡入风雪深处,仿佛有人在低语:“来了啊,进来吃口热的。”
许多年过去,胡杨树开花又落,花如雪,覆满院落。小店从未关门,每日清晨炉火自起,饼香四溢,却再无人影走动其间。只有铜铃知晓一切??它记得每一次脚步声,每一句呢喃,每一声笑语与叹息。它记得她在梦中替他盖被,在风里为他系紧衣领,在春日花开时悄悄将花瓣别在他发间。
某年冬夜,血月再度浮现天际,九幽裂隙微微震颤。邪修残党集结百里之外,欲借噬愿者覆灭后留下的愿力乱流侵入心渊,夺取碑阵本源。可当他们踏入极北百里之内,天地骤变。
风雪凝滞,空中浮现出无数细碎光影:有母亲抱着病愈孩童泪流满面,有恋人执手步入黄昏,有游子归乡跪拜双亲……每一幕都是曾被碑阵成全的愿望,此刻化作屏障,层层叠叠,封锁四方。
“你们不懂。”一个声音从风中传来,并非来自某处,而是遍布四野,“愿不是力量,是选择。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哪怕注定失去,仍愿意开始。”
邪修首领怒吼:“区区执念,也敢阻我大道?!”
话音未落,整片雪原轰然震动。九根月陨石碑虚影自地底升起,环绕成阵,碑面流转着千万人的愿望文字,如星河奔涌。一道身影缓缓走出光幕??银发披肩,白衣胜雪,手持玉符,目光温润如旧。
正是许小刚。
但他已非纯粹之人,亦非完整碑灵。他是“愿”本身凝聚的化身,是由九州万民心中最真挚祈愿共同托举而出的存在。他的肉身早已消散于那夜星桥之下,可他的意志,因无数人铭记与传颂,得以重返人间。
“你们想夺碑阵?”他站在风雪中央,声音平静,“可你们从未理解它的意义。它不是工具,不是法器,更不是通往长生的阶梯。它是承诺的见证,是爱的回响,是凡人在命运面前不肯低头的那一口气。”
邪修狂笑:“荒谬!没有力量,何谈守护?!”
许小刚抬手,玉符绽放柔和光芒。刹那间,天地寂静。
远处村落中,一位盲眼老人忽然睁开双眼,泪水滑落??她看见了亡夫年轻时的模样,正对她微笑挥手;山间破庙里,一名负伤逃亡的少年猛然抬头,发现手中早已烧毁的家书竟完好无损,字迹清晰如昨;深宫冷殿,垂暮帝王握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耳边响起少女清脆笑声:“等你凯旋,我就嫁你。”
这些都不是幻象。
这是碑阵真正的力量??不是改命逆天,而是让那些真正重要的人和事,在某一刻重新被看见、被感知、被珍重。
“你们追求永生,是为了逃避死亡。”许小刚缓步前行,每一步落下,地面便生出一朵胡杨花,“可我们接受死亡,正因为懂得珍惜活着的每一瞬。你们畏惧痛苦,所以要抹去情感;可我们拥抱痛苦,因为它证明我们真的活过、爱过、痛过。”
邪修首领脸色剧变,想要催动秘术逃离,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他的记忆正在倒流??童年母亲为他遮雨的身影,少年时同伴舍身相救的画面,初恋女子含泪说出“保重”的唇形……一幕幕涌现心头,压得他几乎跪下。
“不……这不是我要的!”他嘶吼,“我要的是无敌,是掌控,是超越生死!”
“那你永远得不到安宁。”许小刚停在他面前,轻轻摇头,“因为你从未学会付出,只知索取。而愿力,只回应真心。”
玉符轻轻一震,那人心口浮现一道裂痕,不是肉体创伤,而是灵魂深处的空洞??那里本该有爱的位置,却被权力与欲望填满,早已腐朽不堪。
随着一声悠长哀鸣,此人化作飞灰,其余邪修纷纷崩溃,或疯癫大哭,或跪地忏悔,唯有少数几人眼中闪过明悟,悄然退去。
风雪渐歇。
许小刚望着远方,低声呢喃:“瑶,你看到了吗?他们也开始懂了。”
空中微光一闪,一朵白花飘落掌心,花瓣上浮现出一行小字:
>“我一直都在听铃声。”